“我早就是個成年人了,不是當年剛出嫁的小姑娘了,我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需要錢治病,但我今天來不是來乞討,而是尋求幫助,你如果肯幫,錢以後我和玉磊會還給你,你如果不肯幫,我們現在走就是了。”
“傻丫頭!別倔了!你自己的命自己不心疼嗎?低個頭就那麼難嗎?”姥姥看著我娘,已經是流淚了。
“還?說的比唱的好聽,就你們孤兒寡母,一輩子掙得到那麼多錢嗎?”花嬸語氣尖利的說。
“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氣死我?”姥爺看著我娘,氣的聲音都扭曲了。
然後姥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下了最後的通牒。
“那你滾吧!滾回去等死吧!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回來求我。”
我娘站起身來,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她拉開凳子,轉頭看著我,輕輕的說了句:“玉磊,走吧。”
我也是站起身來,跟在我娘身後。
這時,花嬸那個賤人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別生氣了!爹!倔驢不碰南牆不回頭。”
我裝作沒有聽見,依舊是緊跟在我娘身後。
“估計她直到躺在病床上死到臨頭,才肯低頭,那時候給她錢治病,也晚了!那錢隻能給她買花圈。”
我依舊是什麼話也沒說,跟著我娘一路出了大門,然後在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娘,你先坐上去,我忘了手機,回去拿。”我對我娘說。
然後我徑直走回了姥爺家,穿過客廳,來到了飯廳裏,姥爺他們眼看我又回來了,都是抬起頭,詫異的看著我。
然後我向著飯桌走了過去,端起桌子上那個最大的白瓷盆,白瓷盆裏麵裝的是滿滿的,飄著紅色辣椒油的水煮魚。
我抬手,把那盆水煮魚全部都潑在了花嬸的身上。
花嬸頓時被澆成了落湯雞,身上的淺藍色裙子也變成了深藍色,帶著油花的魚湯直接把她臉上的脂粉衝開,幾塊白色的水煮魚肉片掛在她的頭發上。
“我日你的嘴,賤女人!”我麵無表情的說。
花嬸愣了兩秒鍾,才發出尖叫聲。
花嬸旁邊的小龍叔當即反應過來,頓時是紅了眼,拉開椅子就要揍我。
可還沒等他站起身來,我就抬起手,把手裏的白瓷盆重重的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個花圈給你帶,賤男人!”
然後我立刻是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溜了。
一路小跑出了門,然後上了出租車。
“好了,師傅,走了,直接去永安縣城。”我喘著氣說。
回去的路上,我和我娘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回家,我才忍不住開口。
“娘,其實,我感覺,你不該那麼倔的。”我說。
“畢竟是要救你的命,姥爺他也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我看著我娘。
我娘長歎了一口氣。
“娘也感覺自己又蠢又倔啊。”
“可你姥爺讓我親口否認我過去的人生,還讓我連著你的存在也一起否定,那娘的人生還剩下什麼了呢?”
“磊啊,你要記住了。”我娘伸手,幫我理了理鬢角的頭發。
“活下去的理由,比活下去本身,更重要。”
我咬住嘴唇,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娘是倔,但是她一點兒也不蠢,她知道對她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什麼。
蠢的是我,我身為她的兒子,為什麼要讓她向別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