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等你的。”她說,“你等我這麼久了,也該輪到我等你了。”
我低頭吻她,她閉起眼睛,溫柔地回應。我起身出門,看見了她昨晚摘下來放在枕邊的那對耳飾,我突然感覺那個藍色水滴的形狀,確實更像兩顆眼淚。
放假值班,我們連鎖店的工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進店的客流量反倒像是增加了許多。我上午守在店裏接待客戶,幾乎沒有幾分鍾時間坐下來休息,中午點了好幾道菜的外賣,慰勞了一下和我共同值班的兩個店員。
楚燦給我打了電話,說在幫我收拾東西,武韜和小靜今天也都在家,她說他們起床很晚。我問她,武韜和小靜看到她有沒有說什麼。她說,他們的表情雖然有點意外,但是什麼也沒問,人家都是老江湖了,什麼都懂的。
她說我的皮箱裏太雜亂,好幾件衣服有黴味了,她要拿去晾一下,有一件補了破洞的襯衫都還留著,讓她覺得不可理解。我說那些衣服我都不會穿了,等有機會可以捐獻出去。她說,看到她送我的那副藍色手套了,問我是不是從來沒戴過。我說舍不得戴,我知道送手套的意義是什麼了,我會一直珍藏著。
楚燦今天翻過了我的皮箱,我對此有一點擔心。因為箱子的夾層裏還放著蘇筱雲的那張燒焦了的相片,如果被她看到,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我下午回去搬家,提前找好了一輛出租車。箱包放到了後排座,恰好還有容得下楚燦的位置,四盆植物都放進後備箱,空間和高度剛剛好。
我們和武韜小靜道別,簡單說了幾句。小靜說他們還要在這裏續租,已經有人聯係了合租,是個準備考研的往屆學生。武韜說,昨晚我帶楚燦回來,應該把他們叫醒來迎接,如此一位貴客,實在是怠慢了。我告訴了他們租房的地址,約好下周有空一起吃飯,周礪剛實習快結束了,大家正好一聚。
搬家是一件相當快樂的事。我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接連經曆了久別重逢和喬遷新居,可以說是喜上加喜。這間本來是別人的新房,現在成為了我們的新家,也是我和楚燦的幸運。我們到家把東西放好,就忙著去附近的超市采購。
各式各樣的物品買了很多,主要有全套的床上用品和廚房用具,我看情況並不能一次買完,於是就分了兩趟,然後又有了第三趟……
最後到家已經是夜裏八點,地板上放了一大堆東西。我們赤腳席地而坐,休息一陣之後,開始一樣樣地整理。整理到一半,又中場休息,靠在沙發上吃著薯條和果凍。相互看著,開心地笑著,感覺房間裏的一切都在慢慢地變軟。
“這樣坐著的感覺真好!”楚燦靠在我的身上,懶懶地說。
“是啊,我就想這樣好吃懶做,一直到老。”我隨口說。
“不行,你不能那樣,你還要出去掙錢養家呢!”
“我知道啊,我隻是說說而已。”我摟過她的肩頭,享受著她向我撒嬌。落地窗的簾子還沒有拉上,我看見玻璃的外麵,有我們模糊的身影。
“你說,等我們都老了,會不會有個人得老年健忘症?”她突然這樣問。
“肯定不會。我們都能保持頭腦清醒,這輩子的事都記得。”
“你一定能記得,因為你的記性比我好,我就不一定了。”她說。
“我也不一定……”我糊裏糊塗地說,“要等到老了以後才知道。看誰先走路顫顫巍巍,表情癡癡呆呆,說話也不清不楚了,就知道是誰了。”
“這種事想起來好殘酷啊,一個健忘了,一個還記得……”
“那我們就約個時間。要明白一起明白,要糊塗一起糊塗。”
“好啊,我願意那樣。”她認真地看我,“不過,我們都不許作弊……”
“記憶的事情,怎麼作弊啊?”我微笑著問。
“你自己悄悄記得的事情比我多,就是作弊了……”她說。
“我不會的,我今後隻記我們的事。”我說。
這是我們在新家裏居住的第一個夜晚,楚燦睡得很香。
我醒來的時候,不知是淩晨幾點,我悄悄走到下層的客廳,打開了皮箱。那張蘇筱雲的照片依然還在,位置似乎也沒變,我但願楚燦沒有看到。
往事已然不在,照片又有何用,如果想做紀念,最好不露痕跡地留存在記憶中。我輕輕推開窗戶,把照片送了出去,仿佛有風來,她如蝴蝶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