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堂裏隻有兩個人,神父的聲音從高高的穹頂上飄回到德爾菲斯耳朵裏,緩慢而堅定的走到他的心底。那一瞬間,像是什麼被震動,轟鳴聲響起。
他聽見自己說,“我願意。”
是的,他願意,他願意什麼啊?
“明日,你是否願意接受德爾菲斯成為你的合法丈夫,按照上帝的法令與她同住,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嗎?並承諾從今之後始終愛他、尊敬他、安慰他、珍愛他、始終忠於他,至死不渝?”
明日微笑,很淺很淺的微笑。
整個世界的虹光都彙聚在她的眼睛裏,那麼神采奕奕,卻又那麼平靜。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又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德爾菲斯從來不懂這個人,但他聽見自己的心髒一聲一聲撲通撲通的狂跳,然後,耳邊似乎響起了那三個字,他好像聽見她說,我願意。
下一秒,所有好像煙消雲散。
眼前的明日倏然之間消失了蹤影,遙遙而上,在一根銀色絲線的支撐下遠遠蕩開了去。她身後,緊緊跟隨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淺藍色的唐裝,絲綢流轉之間仿佛流淌著千年萬年的螢光,極是耀眼,卻不炫目。那一種柔柔的光,讓明日想起一個人,那個人,叫做小王子。
她唯一看過的一本童話,那個純美如流光的孩子。
她看著眼前一雙藍色的眸子,微微的叫,“小王子,好久不見。”
那年十二歲,明日和明月兩個人暗殺了美國一個幫派的老大,明月為她擋了一槍。
無處可躲,竟然在夜色裏跑進了唐人街。
然後,記憶裏那個很大很大的圖書館就出現了。整個圖書館空曠的好似沒有人,一聲一聲的腳步聲回蕩在耳邊,朽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明月趴在明日的背上,鮮血一滴一滴滴在木質地板上,迅速的蘊散在夜色裏。
明月虛弱的問她,小日兒,你怕鬼嗎?
明日身子一愣,又繼續著向前走。那兩隻托著明月的手,卻無端僵硬了起來。忽然之間,這呼呼而來的風都變的有些詭異了。
是的,她對中國這個國家的印象,除了古董就是古屍,然後,就是死魂靈。
過了很久,沒有人追來。
明日才停下來為明月包紮療傷,兩個人都想起了什麼,緊緊抱成一團,再不敢說話。那是出道之後第一次,那麼脆弱。
明日輕拍明月的肩膀,手一伸過去就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頓時一陣冷意流過全身,再也動不了。明月咬緊了唇轉頭去看,卻是一本陳舊泛黃的書,封麵上是一片麥田,有一個穿著很奇怪的小人兒站在那裏眺望遠方。
那是整個夜裏,最溫暖的顏色。
於是,那個夜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小王子,帶她們遠離了死亡寒冷和饑餓。
那天晚上,明日做了一個夢。夢裏,她變成了那朵玫瑰,她聽見小王子說話,看見小王子有一雙如寶石一般明亮的眸子,遇見一個有如天神之子的小王子。
是呢,就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忽然之間,明日就確定,他就是那個小王子。
“小王子,好久不見。”
對麵的男子一臉寵溺的笑容看著明日,仿佛她是世間最美最美的珍寶,隻願意將她含在目光裏,不忍顯露分毫。
“程兒,我們回家吧。”
那人眼中的珍視和寶貴,終是將明日心底那一絲迷惑吹散。好像,跟著這人走就能很幸福一般;好像,這個人,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一般。
明日唇角不由得一勾,那是多麼溫柔的一個笑容。
她說,“好。”
德爾菲斯愣了愣,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整座教堂,隻有空曠,隻有風聲,些許玫瑰的餘香飄散開來。
明日,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德爾菲斯呆呆的坐在教堂裏,心裏有千種萬種思緒回蕩開來。明日,她是玖蘭傾的未婚妻,玖蘭傾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他,卻偏偏,有些動心。
不可以,這是不可以的。
德爾菲斯突然之間狠狠拍自己的臉,對!他隻是覺得好玩才去新西蘭看看玖蘭傾的女人長什麼樣子,怎麼會動心呢?不可能!不可能!
她隻是,比他以往認識的人,特殊了一點。隻是那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