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結局(1 / 2)

“不知道怎麼搞的,”有一天,塔朵斯·封·布拉克先生對封·布拉克太太說,“不知道怎麼搞的,這些天來我感覺很是異樣,很是奇怪。我相信,可惡的墨汁先生對我施了魔法,自從我狠狠給了他一蒼蠅拍,趕跑了他,我就感覺四肢無力,像是灌滿了鉛一樣。”

事實上呢,封·布拉克老爺確實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蒼白。他一改往常的習慣,不再在過道裏踱來踱去,不再在屋子裏東敲敲西打打,而是幾個鍾頭幾個鍾頭地坐在那兒陷入沉思,然後就讓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給他講跟外鄉孩子一塊兒玩兒的情況。兄妹倆滿懷欣喜地開始講述,講起和外鄉孩子在一起時的一個個美妙奇跡,講到外鄉孩子描述的光明幸福的國度,父親臉上就會露出哀傷的微笑,眼眶裏噙著淚水。可是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怎麼也不甘心,不甘心外鄉孩子從此銷聲匿跡,不甘心他倆遭受叢林中和池塘裏那些醜陋玩偶的嘲弄,從此再不敢到樹林裏去。

“走,孩子們,咱們一塊兒到林子裏去,看墨汁先生那些個壞東西還敢不敢來欺負你們!”在一個明媚的早晨,封·布拉克老爺這麼對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講,說完便牽著兄妹倆的手走進了樹林。林子裏今天格外清新明亮,格外芬芳馥鬱,到處都聽得見鳥兒在歌唱。頭頂上是噴香的鮮花,他們在柔軟的草叢中坐下來後,封·布拉克老爺便開口講:

“親愛的孩子們,我一直懷著個心事,而今再不能隱瞞下去,必須告訴你們啦:我跟你們一樣,也認識那個在林子裏讓你們看見過許多美妙景象的外鄉孩子。當我還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他也曾來找過我,也曾跟我一起玩兒過那些最奇妙的遊戲。後來他怎麼離開了我,我已經想不起來;我自己完全不明白,我怎麼會把這善良的小孩忘記得幹幹淨淨,怎麼會不相信你們講的他的事情,盡管我也時常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是真的。可最近幾天,我生動地回憶起了我美好的童年時光,我已經很多很多年完全不能這樣做了。於是,那美麗、善良的孩子的形象,就像你們看見的那樣燦爛光明的形象,又闖進我的意識,我胸中又充滿和你們同樣的渴望,隻不過它叫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感覺,這是我最後一次坐在這兒,坐在這些美麗的鮮花和樹叢下麵,我很快會離開你們了,我親愛的孩子們!隻是等我死後,你倆得好好親近這善良的小孩,不再與他分離!”

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傷心得要命,不禁痛哭哀嚎,高聲喊叫:“不,爸爸——不,爸爸,你不會死,你不會死,你還會長久地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就像我們還會跟外鄉孩子在一起玩兒很久很久!”

可是第二天,封·布拉克老爺已經臥床不起。一個瘦高男人來按了封·布拉克老爺的脈搏,然後道:“已經快了!”

隻是並不那麼快,到第三天封·布拉克老爺才去世。封·布拉克太太哭得呼天搶地,孩子們也手足無措,大聲哀號:“爸爸啊!親愛的爸爸啊!”

接著,由布拉克海姆村的四個農民把他們的老爺抬到了墓地安葬了,可人剛抬走,家裏就來了一幫瘦高個兒的男人,麵目醜陋得跟墨汁先生不相上下。來人向布拉克太太宣布,他們奉命接管這個小小的農莊及其房子裏邊的全部財產,因為已故的塔朵斯·封·布拉克把這一切,不,甚至更多的財物,都抵押給了茨利阿努·封·布拉克伯爵大人,眼下伯爵大人要求收回自己的財產。如此一來,布拉克太太一貧如洗,不得不離開美麗的小村莊布拉克海姆。她打算去投奔一位遠房親戚,便捆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裏麵裝著允許她帶走的少量換洗衣服,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也不得不照著做。就這樣,一家人淚眼汪汪地走出了家門。他們要越過樹林中的一道木橋,已經聽得見橋下河水狂奔的喧囂聲,這時母親悲痛得突然暈倒在地上。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立刻跪倒在她身邊,失聲痛哭哀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