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丞相水守貞畏罪潛逃,至今尚未歸案,水兄身為他的族侄,這萬貫的家財,卻恰恰好是你的催命符啊!”
不理會水沅和帶著深意的目光,柳嵐談笑自若,甚至還出語挑明諷刺了他的現狀。
那一日在辛宅,不管到底是出於何種考慮,水沅和對她的興趣已經表露無遺,想來若不是身陷困境,這廝還指不定會對她提出什麼無理要求!
水沅和聞言,嘴角的弧度卻是更大了幾分,看向柳嵐的目光甚至都好像在冒著光,像黑夜中的某種動物。
“非也非也,沅和雖不才,卻也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因而一早便和水丞相劃清了界限,況且這些先輩留下來的家底,也不是隨便找一個人就能料理的,否則以陛下的手段,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商戶,豈能留存至今?”
水沅和眼睛發亮地看著柳嵐,語調不緊不慢,卻透出了一股自信的意味。
公子沅和,即便是身為商戶,也是數一數二的商戶!
柳嵐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不得不說,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水沅和與自己還是有些相像的。
“既然如此,水兄中午所說的那個建議,難不成隻是消遣我的?”
柳嵐不禁加重了語氣,神情中已經帶了薄怒。
“柳弟先別急,不,現在是應該叫……柳妹了。”
聽著他語氣中的揶揄,柳嵐強忍住想要拍案而起的衝動,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水公子可得慎言,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愛記仇,你若再這般口不擇言,我不介意等到師兄回來讓他潛到辛宅去,讓你永遠都開不了口!”
陰測測的語氣和不懷好意的眼神讓坐在對麵的水沅和都不禁笑容一頓,他怎麼忘了,這少年……不,少女,雖然有著一張足以欺騙世人的臉,但實際上心裏卻住著一隻小惡魔呢!
被柳嵐這麼一恐嚇,水沅和也收斂了不少,雖然他並不怕被人人身威脅,不過柳嵐的師兄越溪他是知道的,雖然辛宅中的護院也都是一流的高手,不過比起越溪那種專精的劍客,卻要差得遠了。
越溪能夠不著痕跡地進入王府殺了人後全身而退,他一個商人,就算再有錢也不能過度招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王爺相提並論的啊。
“好了,天色也已經不早了,愚兄便長話短說,你可知道陛下這次生辰過了之後,便要立後了?”
水沅和顯得有些無奈,不過見柳嵐頗不耐煩,還是妥協了。
聽到“立後”這個敏感的字眼,柳嵐不知怎的,心頓時像被針刺了一下,難受得厲害。
雖然不太願意麵對,不過這的確是事實了,一個二十五歲的帝王,無論如何也要立後了,即便不立後,起碼也要有能夠綿延子嗣的後妃,否則不管是朝野輿論,還是文武百官,都會給他施加極大的壓力。
皇帝,又豈是那麼好當的?
“嗯”
柳嵐悶悶地應了一聲。
前後明顯的情緒變化,精明如水沅和豈能看不出來,他眼中浮現出一抹了然之色,不過隨即卻是微微挑了挑眉。
“周國立後,必定是得在那些名門望族中挑選,便是他國公主,也是當不得這個位置的,而如今後位的有力競爭者,其中之一便是清河王的嫡長女,也是呼聲頗高的一個人。”
壓抑住自己心中的不自在,柳嵐興致缺缺地回了一句:“皇室立後的人選,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聞言,水沅和的神情卻漸漸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抬起一隻手放在下頜處,幽幽吐出一句:“這關係可就大了……”
“你對宮廷之事沒有涉獵,大概不清楚,清河王的王妃便是個商賈之女,按理說這樣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入皇室玉牒,坐正妃之位的,隻不過清河王過於鍾情這位王妃,力排眾議給她另外安排了一個官宦之女的身份,用假身份嫁入了王府。
當時周國正與梁國開戰,先皇無暇顧及,於是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不過這清河王妃娘家的產業,便盡數落入了清河王之手。”
還有這麼一層關係?這麼一聽,柳嵐也暫時不再糾結姬啟要立後的問題了。
如此說來,若是清河王的女兒做了皇後,辛氏在長安的地位,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威脅。
沒想到此人考慮得如此周全,手又伸得這樣長,竟然連選立皇後的事都敢插上一腳。
不過這樣才是真正的商人,自古政商不分家,水沅和能有這樣的心思,也難怪這幾年辛氏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