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入仕,原本是寒門庶子能夠入朝為官一展抱負的唯一手段。現如今卻有官員彈劾科舉舞弊,科考不公。一時間,燕京城內街頭巷尾都能聽到有人談論春闈舞弊案。甚至還有本屆的落榜舉子集合起來到貢院門前靜坐,整個京城頓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恨不得草木皆兵。
霍青毓在書房臨摹大字的時候,胡菁瑜就坐在旁邊嘰嘰喳喳。她同昭陽公主交好,昭陽公主又是五皇子的親妹妹,自然會關心哥哥的差事辦得怎麼樣。
隻是不知道胡菁瑜這會子這麼關切五皇子的差事,到底是為了昭陽公主,還是為了五皇子。
胡菁瑜歪著頭打量著心不在焉地霍青毓,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桌案問道:“姐姐想什麼呢?”
霍青毓回過神來,忍不住拍了拍胡菁瑜的腦袋,心中暗笑。
胡菁瑜被拍的莫名其妙,一邊摸著腦袋一邊說道:“保恩侯家的莫姑娘下了帖子,請我們明日去她們家吃茶,聽說保恩侯府的糟鵝掌很好吃,明兒我可要大飽口福了。”
話沒說幾句,忍不住又轉到科舉舞弊案上,問霍青毓道:“那麼大個案子,五皇子如今左不過十六七歲,之前也不怎麼在朝上當差,陛下怎麼把這件事情交給五皇子了。萬一辦不成,豈不是害人害己耽誤事兒嘛!”
霍青毓不以為然,隨口說道:“聖人下旨人命五皇子為欽差,主要是監察此案。具體的查案辦案,自然有刑部官員處置。”
胡菁瑜恍然大悟,旋即笑道:“也是哦。都怪昭陽成天在我麵前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連我都忍不住擔心起來了。等我下次見到她就這麼勸她好了。沒想到昭陽那樣聰明伶俐的人,也會在這種事情上犯傻。”
“……不過話說回來,五皇子是昭陽的親哥哥,她也是關心則亂嘛!”
霍青毓看著胡菁瑜自顧自的替昭陽公主解釋辯白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
然而等到第二天眾人到保恩侯家做客的時候,霍青毓才發現胡菁瑜的擔心不過是尋常,有幾位涉及到春闈一案的禮部官員家的姑娘才是草木皆兵。多事之秋為避人言,竟然連保恩侯府的帖子都推了,隻抱病在家。
莫青瑛一麵示意丫鬟上茶,一麵歎息道:“從前總覺著功勳外戚不如清貴文官風光,武將沙場拚殺,也沒有文官容易升官發財,今兒才知道,什麼風風光光也不如安安穩穩的好。”
一句話出口,眾人紛紛附議。
霍青毓聽到大家故作老成的話,忍不住心下暗笑。
莫青瑛卻轉了話題,向霍青毓詢問起許多江南風光來。
霍青毓打發時間一般同眾人閑話了一個下午,等再次回到梁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全家人都坐在老太太的房中閑聊。
梁國公便道:“……遼東那邊傳來捷報,說是胡人寇邊,齊國公父子帶兵狙敵,繳獲兵馬糧草無數,甚至連胡人領兵大將都俘虜了。原來這領兵大將還是老單於的大兒子,齊國公命人馳報京城,聖人龍顏大悅,已經準了齊國公父子班師回朝的旨意。隻怕再有兩三個月的工夫,遼東大軍就要進京了。聖人的意思……還想親自迎出京城三十裏外,犒賞三軍。”
一句話落,所有人訝然出聲。霍老太太嘖嘖稱歎了一會子,忍不住說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齊國公府一門將帥,如今齊國公和世子也沒有辱沒家風。如此一來,到底能衝淡一些薑家兄弟鬩牆的醜聞。”
“不光是如此,齊國公父子班師回朝,齊國公一家人也都能團聚了。想來有夫君兒子撐腰,齊國公夫人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胡菁瑜開口補充道。
又想到什麼似的,皺著鼻子說道:“希望齊國公和世子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要向齊國公府其他人那麼糊塗氣人才好。”
“糊塗氣人也罷,明白事理也好,都是別人家的家務事。我隻盼著咱們家的青遠什麼時候也能班師回朝,咱們也闔家團圓一回。馥兒馨兒兩個孩子今年都六歲了,合該進學的年紀,我這個當祖母的都還沒見過幾麵。”
霍令馥霍令馨是大哥霍青遠的嫡出子女,一對兒龍鳳胎。因其父奉旨戍守西北,霍家大嫂不想一家子骨肉分離,便帶著一雙兒女也遠赴西北。如今六年多了,也沒回過梁國公府幾回。著實叫人惦記。
梁國公夫人一席話叫大家都有些鬱鬱。
然而霍青毓坐在下首,卻是暗暗震驚。隻因上輩子並沒有齊國公父子剿滅胡人班師回朝這一遭事兒。霍青毓也不知道這輩子如何就改了。更不知道齊國公父子班師回朝一事究竟是偶然還是必然,那她腦子裏那些關於上輩子的事兒,還準不準了?
霍青毓忍不住心煩意亂,當天晚上就有些輾轉難眠。
胡菁瑜早留意到霍青毓在吃晚飯時神思恍惚的模樣,特地抱著枕頭來陪霍青毓聊天。
霍青毓聞言莞爾,不過自己也沒心情睡覺,便把床榻分了一半出來。
胡菁瑜笑嘻嘻的爬到床上躺好,歪著身子麵對霍青毓,問道:“姐姐有什麼為難的,不妨給我說說,興許我能給姐姐出個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