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半跪在床榻邊,直勾勾的盯著謝必安,同他說話他也沒有反應,謝必安疑惑,殿下這是怎麼了?他吃力的抬起手,碰了碰那消瘦的臉,他的殿下啊,都沒有好好吃飯嗎,怎麼瘦成了這樣。
木訥的看了眼那剛碰到自己臉頰就因為無力而又垂下去的手,李承澤突然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咬出血來才罷休,看著那滲出的紅色血珠,李承澤終於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謝必安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是想要攔著他,結果卻被他捉住手,同樣咬了一口,隻是沒出血而已。
“疼嗎?”
李承澤顫抖著嘴唇問道,亮晶晶的眼睛蒙著一層水汽,襯著臉上那不知何時留下,此時早已幹了的淚痕,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不疼。”
二殿下顯然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拎著那人的手又咬了一口,力道比剛剛重了些。
“疼嗎?”
“疼。”
將那枯瘦的手捧在掌心,輕輕的摩挲著自己咬出的牙印,一滴淚落在了那齒痕上。
“殿下……”
謝必安的安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李承澤突然伏在劍客那沒有傷口的半截手臂上放聲大哭起來,臉頰貼著的手臂不再是冷冰冰的,床上躺著的人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他的手是暖的,他說他疼,他活過來了,謝必安,他終於活過來了,誰說他李承澤戰不過蒼天,瞧瞧,這一次他不是又贏了嘛,他早就說過了,謝必安的命是他李承澤的,生死也隻能聽他的,什麼閻王,什麼蒼天,隻要有他李承澤在,統統都得靠邊站。
“殿下。”
謝必安忍著痛撐起半邊身子,托起李承澤的臉為他擦去眼淚。
“殿下別哭,屬下這不是沒事嘛。”
“你當然不會有事,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怎麼敢有事。”
“是,有殿下在,屬下肯定沒事。”
李承澤好想靠在他的懷裏待一會兒,這些天,他一個人撐的好累,可這人的傷眼下還經不起折騰,李承澤隻好再撐一撐,將臉擱在他的掌心,先讓他緩一緩精神,緊繃了這麼久,他都快瘋了。
李承澤從不信鬼神之說,可這些天裏,他卻求遍了滿天神佛,隻要謝必安能活下來,他什麼都不再計較了,不再去計較他對自己的真心到底有幾分,哪怕隻有一分,隻要這一分真的是真就夠了,他也不再去探究謝必安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別人,就算是有,他也隻能藏在心裏,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的想一想,反正到了他李承澤麵前,他謝必安的心裏就隻能有李承澤,自己搶回了他的命,從此以後,他謝必安生死都是他李承澤的人。
勸不住李承澤,謝必安隻能輕撫他的後背,讓他哭個痛快,這些年,他過的太苦了,也是該宣泄一下了,不然苦楚總悶在心裏,人都要悶壞了。
“是誰傷了殿下?”
托起李承澤那纏著棉布的手腕,上麵滲出的血跡讓剛剛死裏逃生的劍客起了殺心。
“是你,是你傷的。”
在謝必安不解的眼神中,李承澤拆下帶些的棉布,將傷痕累累的手腕遞到謝必安的麵前,二十三天,二十三道傷,縱橫交錯,最新的一道甚至還沒愈合,因著李承澤拆開棉布的動作又滲出了血,看著恐怖又可憐。
“謝必安,看清楚了,這每一道傷都是為了你,為了留住你的命。”
“殿下,值得嗎?”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傷痕,冷情的劍客竟落下了淚,他的殿下,明明最怕疼了啊。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謝必安,你聽清楚了,從今以後,你的命不再是你自己的,也由不得你自己做主,我不叫你死,你就得給我好好活著,記住沒有。”
看著自己的劍客流著淚點頭,聽著他一遍遍的承諾,李承澤又落下淚來,他不知道謝必安此刻是怎麼想他的,但隻要他從此好好惜命,威脅,命令,挾恩圖報,隨他怎麼想都行,他不在乎,隻要他好好活著。
李承澤怕了,他真的怕了,一次是幸運,兩次是僥幸,可下一次呢,他李承澤是人不是神,做不到每次都能勝天一局,保他一命,他要讓他活著,不擇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的讓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