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三人行四(1 / 2)

15三人行四

貴族的馬車有季節之分。夏季的馬車橫板有隙,透風涼快,西日玄浩老遠就看見車裏一道紅一道黃,再聽平鎮道“潘家的”,立時就知道車裏必有令狐氏族的女子。

簾子一掀,潘靜初便看直了眼,但她還來不及反應,令狐團圓一抄手,就抓回了簾子。西日玄浩握著馬鞭,竟沒再下手。

這時,潘微之跑了回來,見過禮後,命車夫另往別家酒店。

西日玄浩置詞:“慢著!”

周遭一片沉寂,隆德坊裏的食客不知何時都禁了聲。

“出來,本王請你!”

令狐團圓未及拒絕,潘靜初已喜上眉梢:“那就多謝殿下了!”

西日玄浩冷哼一聲,下馬丟馬鞭給侍從,徑自步入店堂。潘靜初下了車,令狐團圓與潘微之隻得無奈地尾隨。

三人在隆德坊二樓均是一怔,西日玄浩竟命手下的侍衛清場。原來粱王也沒有預約雅間,但粱王二字就可以清場。跟隨一行人上樓的小二心裏苦不堪言,往日粱王來一趟樓下的生意就泡湯,這回倒好,連樓上的一並趕了。偏生顧侍衛還曬了句,沒有預定就現在定。小二這才知曉粱王這麼囂張為了那般。

如此大的動靜很快引來了掌櫃,胖墩墩的掌櫃擦汗入了雅間,出來後卻表情輕鬆。令狐團圓在房外聽得仔細,平鎮道:“不短你一分銀錢,今兒保場,樓下的也給清了!”

三人硬著頭皮入了雅間,房外食客還在陸續退走。

“坐!”

西日玄浩依舊是一襲玄衣,發式佩飾並無改變,可令狐團圓卻覺著他變了。她入坐後仔細端詳他,終於從那雙狹長丹鳳裏尋出了不同。原先灼燒怒放的濃鬱豔光,此刻內斂沉澱後,鋒發韻流倒更顯峭峻昂昂。怪哉怪矣!

這樣的粱王令潘靜初自慚形穢,適才的歡喜被咄咄逼人的容光打壓,一旁的潘微之提醒了她。

“多謝殿下慷慨,我潘氏族妹能有今日這樣的午宴慶生,足可令她一生難忘。”

潘靜初這才鼓起勇氣,向粱王致謝。

西日玄浩隻拿眼望令狐團圓,她點頭應付了。平鎮衝她微笑,顧侍衛問道:“令狐小姐的傷可大好?”

令狐團圓道:“多虧了潘太醫,我已無礙。”

三人寒暄了沒幾句,西日玄浩忽然發問:“怎麼,你可以跑出來了?就不怕再被人捉去?”

席上頓時一冷。令狐團圓幹笑一聲,反詰道:“又沒人要我的性命,也沒人在我肩上穿個洞。”

潘靜初一呆,她竟敢與粱王這麼說話。潘微之也為令狐團圓擔心,粱王那脾氣他在陳留領教過。

西日玄浩沒有發怒,還莫名地笑了笑。

“現在我信,你的傷全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令狐團圓愕然。

氣氛才恢複,又被西日玄浩一句話徹底打寒。

“什麼時候你死了,我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連令狐團圓都被嗆住了,潘靜初卻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勇氣,起身喝道:“粱王殿下,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令狐小姐分明是你的救命恩人!”

令狐團圓頓時對她刮目相看,餅臉果然是她的同道。潘微之也動容,他答應她一同出遊,就怕她年少不經事,不想她小事糊塗,是非卻清清楚楚。

西日玄浩橫眉,平鎮趕緊圓場。“潘小姐,你誤會了,我家殿下愛與令狐小姐說幾句胡話!”

潘靜初倒沒糾纏下去,隻是心下嘀咕,胡鬧能說死嗎?她打小就學醫,幼時也道生生死死,被潘怡和訓斥後,就一直謹記著,死字不能隨便出口。

顧侍衛幫忙把話岔開,問候起潘嶽,問完了潘嶽再問候潘遲。隻有西日玄浩與令狐團圓對眼,兩人越看對方越不順眼,不,從來就不順眼。到後來,西日玄浩幹脆別轉了臉,眼不見為淨,同一時刻,令狐團圓也扭過了頭。

潘微之一邊與顧侍衛說著話,一邊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倒看出了幾分名堂,粱王本來有心答謝少女,但少女沒有回好,應付了事,一向趾高氣昂的粱王如何能忍住?他一發冷話,少女一接,兩人就較上了。恩情這事並非所有人都會感恩戴德,甚至有些受恩者一聽到別人提起恩德,心裏就不舒坦。

小二開始上菜,直到菜上齊了,粱王還在側目,少女猶在望窗。酒席上的另四人說得熱鬧,潘靜初碰到了平鎮,兩個話簍子就湊到了一堆。潘靜初並不太蠢,她知道前麵得罪了粱王,得從平鎮這裏打補丁,平鎮如何會不明白她的心思,於是便盡揀些粱王英明神武的事跡來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