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問君北遊何時還
1大杲秘史
半年後。杲北尕蘇鎮。
尕蘇的夏季，也同南方一般的炎熱。四月揮汗如雨地忙活，他身邊的令狐團圓一身粗布衣裳，卷著兩袖口，捏把破蒲扇，扇一下自個再扇兩下四月。窮苦人家的日子，可沒有侍仆拉動的房置風扇。
四月靠手藝養活了三人，手藝，即手上的本事。相比堂堂武聖去殺豬，揉麵團體麵著呢，而且令狐團圓還信誓旦旦地說，每天揉麵團比練功隻強不差。起初他是不信的，武聖能揉麵團，揉麵團的能成武聖嗎？
揉麵團能練腕力、臂力、腰力誰都知道。揉麵團能練腿力，勉強也能接受。揉麵團能練氣勁，那就有些天方夜譚了，可揉麵團還能養出貴族氣質，四月當時聽了差點生衝動，去扯了她那張小嘴。但現在的四月完全信了，他的腕力臂力腰力本來就好，這半年下來，整個人強壯了一圈。按照令狐團圓提供的彌天訣心法，在揉麵團時運行內勁，修為大有進展。
至於貴族，四月快要揉完麵團的時候，房外對門的阿婆大嗓門喊了起來：“來兩大貴豬！”
令狐團圓轉身出門：“好的，阿婆。”
“阿狐，你家男人呢？”
令狐團圓賣貴豬去了，阿婆拉住她絮叨。潘微之雖不對外行醫，卻在上月將中風的阿婆給救了回來。阿婆醒來後以為碰上賣貴豬的俊郎君是她有福了，睡上一覺後，身上啥毛病都沒了，因此阿婆每天都要問一句阿狐，你男人好不好?
四月揉完麵團，劈掌刀把麵團分割成二、三十等量份，撒上芝麻。所謂“貴豬”是杲北的一種常見麵食，其實就是饢餅。杲北風土民俗與南方截然不同，杲北的民風純樸，話語直接。罵人就是罵人，“貴豬”便是如此。很多年前，杲北的貴族欺淩貧民，受壓迫的貧民逃到了南方謀生，有一位頭腦靈活手腳麻利的杲北小夥學回了南方的麵食，等他再次回到杲北，就開始賣起“貴豬”了。
四月分別把二十四份“貴豬”均勻地放攤在大泥爐裏，看著火小了，他起身吼：“阿狐，扇子！”
“來了來了！”令狐團圓乘機擺脫了阿婆，她回到四月身旁，小聲嘀咕著，“你哪需要什麼扇子……”
四月乜她一眼，她立馬將扇子遞上。火爐邊上，兩人形成鮮明對比。四月滿麵通紅汗流浹背，令狐團圓雖也熱，卻不出一滴汗，在紅光的映襯下，她的麵色依然有些過白。她身上的劇毒，經過潘微之半年的醫治，十去了八九，還餘一二分需藥熏法才能徹底拔除。潘微之此刻不在簡陋的店鋪裏，就是入城買藥去了。生計艱難，靠賣貴豬那些錢，隻夠三人勉強混個溫飽。這半年令狐團圓所用的藥，多是潘微之親自上山采集，自行曝曬研磨，但熏藥所需的最後兩味藥，和一些輔助用品，卻隻能到附近城裏置辦。
等四月弄妥爐火，令狐團圓早就機靈地端上茶水，他一口飲盡，這清貧的日子，連南越氏族出來的兩人都過得，更何況他？四月放下豁口的茶碗，將蒲扇扇地呼啦作響，感到稍微涼快後，他問：“你體內的毒清除後，我們立刻動身？”半年前，三人不得不駐足尕蘇鎮，隻因再北上，令狐團圓搪不過寒冷的氣候。
“還要再賣一陣貴豬，等秋末冬初，我們就能去那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