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宴餘韻(1 / 2)

萬福點點頭,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上一回西日雍要他出手殺了她,可他若真下了手,來日,西日玄浩是絕不會饒過他的。他陪西日玄浩一路回盛京,更與他二人有過一段交集,若看不透兩人之間的情義,他這歲數也白活了。

“你的武功何時恢複的?”萬福隨口問了句。令狐團圓便將北源寺懷夢和尚的事兒說了,萬福一聽到懷夢的名字,神色就凝重起來,他仔細聽完她說的話後,考慮再三,終究對她沉重地道:“你已涉西日皇族的泥沼太深,可這又怪不得你,你無心如何防得住別人的用心?”

“難道懷夢和尚也是……”

萬福又點點頭:“當日你與粱王等人前往北源寺之後,那和尚神秘圓寂,陛下便秘密派人查訪。果不其然,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屍身。由於沒有查到他的原籍,所以暗訪的侍衛就畫了副畫像,那畫像呈達皇庭,陛下一眼就認了出來。所謂的懷夢和尚,竟是潛逃幾十年的陛下的皇弟,西日迦玢。”

那段曆史令狐團圓也有所聞。西日雍當上大杲帝皇,看似一帆風順,從太子順理成章的即位,其實一路風波暗湧。隻因他並非先帝最寵愛的皇子,先帝最寵的那個皇子正是西日迦玢。可惜的是西日迦玢生母出身卑微,而其本人雖絕頂聰明,卻打小就與武學無緣。盡管如此,西日迦玢還是憑借著無與倫比的智慧和超乎尋常的膽識,長年深受先帝恩寵,完整的天一訣,就是他從先帝手中索要來的。

“自從先帝駕崩,玢王爺就潛逃出宮,隱匿民間幾十載,他不會武,卻比一百個穆加起來更令陛下頭疼。他不會謀反,卻擅文通史。民間流傳的‘庸帝之說’一文,就是出自他的手筆。”萬福最後總結道,“他對你必然有所企圖,這才會把那件衣裳留給你。”

令狐團圓沉穩地道:“近日我定當與微之遠離盛京,還望公公多多照拂粱王殿下和無缺。”

萬福苦笑了一下,與她告別。

4西行船頭

數日後,盛京城南,灞河岸口。一身男兒裝扮的令狐團圓輕盈地踏上了西行的客船,接住了潘微之遞來的手,然後兩人往岸上看去。盛京甚至是整個大杲最熱鬧的港口,此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在眾多人群裏,身著便服的兩位老人毫不起眼。

若非令狐約死死扯著潘嶽的後擺,潘嶽早已老淚縱橫。

“我們走了!”潘微之向他們揮臂而別。換回原來麵目的他,能一眼認出的人也不多。昔日的溫潤如玉猶在,然而染霜兩鬢卻令他判若兩人。

“走吧!”令狐約大聲道。

令狐團圓心頭頗為沉重,她是走得輕巧,可走後的麻煩事,都交由兩老擔待了。她臨別之前正式拜訪了令狐郡公府,沒想到令狐約一聽說她離去的打算,就為她安排好了去處。

“去找無憂你大哥去!他在西秦為官多年,老道可靠,你與微之過去,從此便可安枕無憂!”

船已經開了,令狐約的話語始終徘徊她耳側。

“不用擔心無缺,你已經為他做得太多了。也不必為我們擔心,陛下固然心狠手辣,卻也到了暮年,我們這樣的人死一個,他少一個。就算為了大杲的來日著想,也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船漸開漸遠,岸邊一家酒樓的二樓窗子悄然打開,西日玄浩冷俊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落寞。她到底跟潘微之跑了,或許那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眺望那船遠航,西日玄浩覺著自個的一部分也跟去了。當他收回落寞的神色,眼角餘光卻瞥見相鄰的一家客棧,窗口前佇立著的無缺。他立刻又暗恨起令狐約來,那老狐狸一邊知會了他,一邊也知會了無缺,倒是一個不漏。但他仔細端詳無缺,心頭又痛快了些。無缺一身極少見的白衣如雪,雙眸則如那日看死渾球一般黑不見底。他再望那船,已成為一黑點,他的心底又浮起酸澀,他與無缺都隻能默送渾球遠走,那醫師到底有什麼好?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無缺忽然轉過頭來,與他對了一眼。西日玄浩隻覺心頭一動,隨即又化為巨大的怒海驚濤,洶湧滾動在他的胸腔裏。該死的無缺,竟然以憐憫的目光看他,而且看了他一眼後,又立刻轉身走了。西日玄浩衝到樓下,不見那白衣身影,惟有熱鬧的岸口川流不息。他回頭再找渾球的船,船早已消失在河道。

***

昌華宮裏,西日雍看完古醫師寫給他的辭別之信,慢慢地開始撕信,紙屑很快飄落。

大包子悄無聲息地彎腰收拾紙屑,不想西日雍突然開口問道:“你聽過四公子的傳聞嗎?”

大包子一怔,道:“陛下說的可是宋公子納蘭公子他們四人嗎?”

“嗯。”西日雍疲倦地道,“你倒是說說後麵兩個!”

大包子思索片刻後答:“小的一直身處深宮,幾位公子其實真正見過的也是後麵兩位。無缺公子人很好,可不易親近,潘公子人也好,以前禦膳房的人病了,都愛找潘公子看,他沒什麼架子。”

“就是說,潘微之比無缺更好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