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道很快就坐了起來，打發走婦人，滿臉的橫肉竟也擠出了一堆笑容。“兩位小哥請勿見怪，本將久居蠻夷之地，禮數什麼的忘了一幹二淨。”
吳問忙道：“將軍豪爽中人，我家小姐也是女中豪傑，行事自然圖個痛快。”
燕思道哈哈大笑起來。吳問則看透了他的笑。
——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丫頭，若非仗著出身好，哪有資格與他相提並論？
“前一陣我家小姐與將軍的誤會，真可謂不打不相識！”吳問幾句巧妙的拍馬溜須，將話題轉到利益問題上來。粱王即位需要西南侯的支持，而令狐團圓肯定會帶著七月部屬返回盛京，西秦就交給西南侯繼續操勞了。
燕思道雖為武將，但畢竟在官場上混了半生，他心裏將信將疑著，麵上卻一直笑逐言開。吳問也不把話說死，該交代的全交代完了後，燕思道留住了他。
“聽先生一席話，茅塞頓開。本將已有多年未同人如此推心置腹過，與先生真是一見如故。先生不如小住幾日，讓本將一盡地主之誼？”
吳問應了下來。潘平心底卻有些慌，好在他隨潘微之多年，總算沉得住氣，陪吳問住了幾日，在西南侯眾多耳目下，倒也沒出狀況。
兩人出七裏湖隻兩匹尋常黑馬，回來卻車載而歸。燕思道不僅送了吳問馬車，另有一千金餅。
令狐團圓把玩著其中一枚金餅，突然擲向了湖畔密林。金餅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吳問疑惑地注視令狐團圓，但見她明眸閃動，巧笑盈盈，隨即，密林唰唰唰地衝天而出無數條黑影，奔西而去。
吳問猶在驚詫，令狐團圓已從紅袖中取出一把金製飛刀，遞到他手心，細聲道：“這個給你了。”
吳問當即了然，投金，那是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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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瞅準西日雍身側的空擋，破牆而逃，可惜還是躲不過西日雍，身受一掌才跌撞而出。他一路逃到閬風湖，又不得不停下，萬福一身灰衣，正背負雙手，立於湖畔候著他。
“公公在看什麼？”
萬福沒有回頭，答道：“看水不是水，看水又是水，唉……無缺公子呐，咱家看到的，咱家不相信，咱家又不得不信。”
無缺胸中不暢，頭腦卻清醒，他不是萬福的敵手，而聽萬福語氣，似有話要與他說。
“公公看到了什麼？”
萬福沉默了片刻道：“地宮裏壁畫，姬天火燒聞劍閣被你塗鴉了，你畫上去一隻貓。”
“公公想說什麼？”無缺沒有時間耗在這裏。
“前幾****看到秦都府來文，藏劍閣坍塌了！藏劍閣即聞劍閣，巧的是，就是你畫貓的那一日，它坍塌了！”
無缺不禁動容。
萬福突然轉身，盯著他的眼眸道：“公公我知道，閣塌了，那是小團圓幹的！”
無缺轉而投眼閬風湖，夜色下的湖水微瀾倒影搖曳，湖畔長長的欄杆盡頭出現了沛王西日玄釗等人的身影。
“你跑不了的，除非你能打敗我。”
“我猜公公並不想殺我，公公想要的是看著我死。”
萬福歎了一聲，無缺猜中了。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慢悠悠說話的無缺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短笛，他一亮出短笛，萬福便知不妙，大吼一聲：“沛王！危險！”同時萬福衣袖鼓起，傾力向無缺揮去一掌。
在萬福渾厚的掌風裏，那短笛還是發出了詭異的恐怖之音，尖利又鈍厚。尖利到刺破耳膜，鈍厚至令人胸悶，此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感竟完美地糅合於一體，在閬風湖畔形成了一股無形又有形的氣勁。無形是它本身沒有實體，有形是它竟帶動了附近的湖水狂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