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終於過去,天又亮了。火紅的太陽,剛從東方的雲縫隙中露出笑臉。二狗家的院落內,有幾隻小鳥兒在樹枝上歡快地叫著。這時,‘咚咚咚’有人在敲門。確切地說,來人應當是條狗。他似乎沒有手,隻有腳。為了顯示他腳上的威風,所以就瘋狂地踢門,聲音很響。“誰?”二狗娘問。
“開門,快點開門。”來人說話口氣凶惡,並且還更加用力地踢門。聽那意思,再不開門,就要破門而入。門開了,進門的是一個黑臉公差和一個白臉公差。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紅邊黑麵的暖袍,腰間掛著長刀。要不是在大白天,還真的會讓人誤以為遇到了催命的黑白無常。
“你就是二狗的娘?”白臉皮的公差長著大胡子,滿臉橫絲肉。他用可以和牛眼比大小的獨眼,瞟向二狗娘,冷聲問。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點頭道:“你兒子呢?讓他和我們走一趟,他的事犯了。”
“事犯了?公差大人,我的兒子他什麼事犯了呀?”二狗娘麵如土色,禁不住問了一句。。
“殺人。”黑臉皮的公差說話幹脆,凶巴巴道:“我們聽說,你的兒子和樂笑天有來往。所以,金老板被殺這件事,他脫不掉幹係。快說,你將他藏在哪裏?快點,叫他出來見官。”說著話,就要向裏邊的屋子闖。
“我兒子二狗人老實,從不做壞事。差人大哥,他才十四歲,他怎麼能殺得了金老板?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二狗娘奮不顧身,急忙用身體攔住。
“操,廢話少說,我們沒空和你扯淡。”白臉皮的公差有些不耐煩,揮手說道:“我們兄弟當差,隻是奉命拿人,管不了那麼多閑事。好人壞人,到大堂上去說。”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不過,當二狗娘從懷內取出一塊碎銀,送到白麵皮的公差麵前。他的眼睛忽然間變得雪亮,臉上立即也出現了笑容。他看到了二狗娘手指上的銀戒指,卻沒有開口索取。他的眼睛會說話,能讓人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最終,銀戒指還是戴在了他粗如樹樁的小手指上,看起來他很滿意,不時將手放在不同的角度欣賞。
“十四歲?”白臉皮的公差看了看黑臉皮的公差,正色說道:“老張,你說一個十四歲大的孩子,能不能殺人哪?”黑臉皮的公差裝模作樣,想了想,說道:“這個……要我看不能,這麼大的的孩子,捏死個螞蟻還差不多。”白臉皮的公差說道:“對,有理。”
當然,例行的檢查還要的。他們在屋內翻天覆地,尋找凶器。因為搜查仔細,他們找到許多可疑物品。如五個生雞蛋,十幾個鹹鴨蛋,半壇蘿卜菜等等。總體來說,二狗這家人的生活實在是太貧寒了。盡管兩名公差都費盡心機,用心辦案。他們還是沒有再尋找到新的罪證。他們相互看看,一致認為早些停手是最好的選擇。桌子上的菜刀,白臉皮的公差曾經拿在手中掂量了半天。那把菜刀身輕如毛,實在是太瘦弱了。估計就算送到舊貨店,舊貨店老板肯定連抬眼皮的勁頭都不會有。
於是,這柄最有可能成為凶器的菜刀,竟然奇跡般地幸免劫難。值得一提的是,院落內的一隻公雞和母鴨,受了池魚之殃。它們竟敢在公差大人辦案時,大聲喧嘩,擾亂公差大人辦案,捉走它們,理所當然。
至於,對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蓄生,進行何等嚴重逞罰?是清蒸?還是紅燒油炸?那要依公差大人的口味而定。
近日,公差大人得了一個怪病,大小便不通。據說,正法後的雞鴨,包治百病。疏通公差大人的腸胃,那是小菜一碟,一定會是藥到病除。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找到酒。說實話,公差大人喝酒還用得上花銀子?鄉下那些無知的土財神,誰見了敢不請去喝幾杯?公差中,流行這樣一種說法:“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白拿誰不拿?”
他們堅守海蜇過河,隨大流滾的原則,同甘共苦,不分你我。他們注重平均,懂得如何攪混清靜的河水。沒有人能潔身自愛,就算你沒有吃到羊肉,身上的膻味也不會太少。就拿白臉皮的公差來說,他原來也是個好人,在鄉下種田,喂著一頭牛,兩頭豬和十幾隻雞。因為姓胡,愛抬杠,得了一個胡有理的綽號。
他有一個美貌的老婆,夫妻恩愛,原本想就此了卻一生,沒料到竟然平步青雲,會到官府當差。他日後才知道,官老爺和她媳婦是姑表親關係。這門高親,開始連她媳婦也不大清楚。那是她到廟裏上香,正巧遇到了降尊紆貴,到廟裏為百姓求雨請命的官老爺。那可敬,可親,愛民如子的官老爺雖在百忙之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姑媽二表弟家的三妹。他拉著她白嫩的小手,說了許多知冷知熱,暖心窩子的話。說到動情處,還流了不少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