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那會兒嗆進了很多海水到肺裏,大約回來之後便會轉化為現在的症狀。
頓了兩秒,他又倏而一怔,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他記得那時候司宣陽是跟他一起跳下來的,有沒有受傷?
呼吸一亂,肺部便開始沒有征兆地脹痛,眼前一陣發黑,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撕心裂肺地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但又伴隨著呼吸不暢的哽咽,氣流在氣管裏亂竄,嗆得昏天黑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嘔——!”
天旋地轉中,他感覺四周一片驚呼,臉上被匆忙地再次套上氧氣罩,醫生在他身上操作著什麼......
腦中強撐的精神也再次被抽空,司宣陽慌亂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疲憊感像潮水一般襲來,掌控了他的身體。
意識重歸黑暗。
......
房間裏的人來來去去,沒弄出過太大的聲響,夕陽西沉,秋冬的夜晚漸漸來得愈發早了,但不管屋外是什麼時辰,屋內依舊是那盞柔和的暖光,在靜靜守著一個不知何時能醒的人。
再次睜眼的時候,鬱森的感覺稍微好了一些,興許是睡夠了,困倦的狀態沒那麼嚴重,反而察覺到了一絲絲的饑餓。
手指上被夾著什麼儀器,有點重量,剛輕微地動了一下,頭頂上便探過來一個人,用體溫器在他耳邊挨了一下,聲音低沉:“燒退了一點,要喝水嗎?我的睡美人兒。”
鬱森揚起嘴角,沒有說話。
這次醒過來沒有戴著氧氣罩了,大概被小心照顧著,嘴唇上也沒有幹裂的不適感,隻是睡了這麼久,還是挺想真的喝一杯水的。
司宣陽顯然極為了解他,沒等他出聲,就端過床頭的水杯,將一根吸管擱到鬱森的嘴巴裏。
“你慢點喝,慢點咽,慢慢來知道嗎?不要急。”
這小心緊張的樣子像是哄孩子,鬱森有點想笑。
溫度適宜的甜水將喉嚨滋潤得很舒服,抿了幾口後他才嚐出來有絲梨水的味道,但應該還加了其他東西,暫時沒辦法喝出來。
過了會兒,鬱森動了動腦袋,示意喝夠了,待司宣陽將杯子拿開後,又用手指輕輕勾了勾他。
小男友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低聲問:“怎麼了?”
鬱森輕喘了兩口氣,緩聲道:“你有沒有......受傷?我看到你也,也跳下來了。”
提到了那時候,司宣陽的呼吸微微一窒,安靜凝視他半晌,才開口:“當然沒有,我還沒落水,就被掛鍾吸走了。”
在給床上那人描述那刻的情況時,司宣陽按在床頭的手指用力得似乎快要折斷。
他沒有說,當看著麵前這人狠狠地摔進海水裏,而自己還在半空的身體已經被掛鍾開始往上吸的時候,那種以為就要永遠失去愛人的——心髒驟停的恐懼感,是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
同樣難以忘記的,還有醒來後懷裏的人一口口咯血,那些鮮紅的液體在他發顫的身體上一點一點涼下去時,那種天崩地裂的絕望。
能將他整個人都摧毀。
鬱森沒發現他的不對勁,聽到否定回答後輕輕地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頓了頓,抬眼看著麵前的人,綿JZ整理軟地露出個有些像是撒嬌的笑來,繼續緩慢地說:“之前醒過來突然想起你也跳下來的時候,我差點把自己嗆死,下次不要這樣了。”
司宣陽的心髒驀然收緊,細密的疼痛像裂紋一樣蔓延——那時候居然是因為在擔心他嗎?
濃烈洶湧的情緒與情感占據了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然後默默脹大,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