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問道:“為什麼殺不得?”歐陽興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麼?”唐賽兒道:“管他什麼誰,殺了我神武山莊的人,就得償命。”神武山莊是被洪武皇帝強行遷出南京的武林中人組建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被朝廷流放的人,也不受武林正道歡迎。他們對官府不存好感,也不與武林正道結交,尚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種拒不與官府以及武林正道交往的情形到了朱棣稱帝之後才有所改變。
歐陽興道:“你不知道他的來曆,是以不知道其中厲害關係。這人是萬萬殺不得的。”唐賽兒道:“哦,是嗎?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令你們歐陽世家如此害怕。”歐陽興搖頭道:“我並不是怕他,隻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們若是殺了此人,必定禍患無窮。”唐賽兒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倒想知道,如何個後患無窮法?”歐陽興麵帶苦笑,無奈地說道:“此中詳情我也不便明說,總而言之,最好是把他放了!”唐賽兒不悅地說道:“歐陽大俠,連這人的來曆也不肯見告,就想我稀裏糊塗的把他放了?”
董彥皋附和道:“不錯,我們神武山莊的人豈能白死?殺人償命,天公地道,就算他是相國寺的國師也不能例外。”歐陽興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執意要殺他,我也無法。唉,就算你們殺了他,這位牛先生也活不過來。”唐賽兒凜然道:“就因為牛先生死了,我們才應該為他報仇。難道我們神武山莊的人可以任人宰割不成?”
柳笑天插口道:“唐姐姐,你怎麼用這種語氣跟我三伯說話?我三伯勸阻你不要殺這臭和尚,自然有他的道理。”儼然一個丈夫在訓斥妻子。唐賽兒為之一怔,斂身道:“是,我倒忘了他是你舅舅。”又回身向歐陽興賠禮道:“賽兒失禮了。不過,愚媳想請問舅父一聲:若是這兩個和尚與天弟弟的爹爹,也就是我的公公打起來,舅父是幫誰呢?”
歐陽興愕然半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好……最好……”最好怎樣卻是拿不定主意。柳笑天問道:“三伯,我爹真的是柳書梅?”事到如今,歐陽興覺得不應該再行隱瞞,點頭應道:“嗯,這位名滿江湖的大俠就是你爹。”柳笑天道:“什麼名滿江湖?大俠又有什麼用?他為什麼拋棄娘親和我,這麼多年一直不來看我們?害得娘親時時想著他卻又見不到他,害得我從小沒有爹……”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雙眼垂淚。
歐陽興道:“小天,要想知道你爹的事情,隻有去問你娘。”此中緣由牽涉到歐陽世家的聲譽,不足為外人道,自然不能當麵解釋。柳笑天點了點頭,問道:“娘親會跟我說嗎?”歐陽興撫mo他的頭,說道:“現在不同以往了,隻要你去問她,早晚會跟你說的。”他從關外回來,聽說柳笑天做了神武山莊的嬌客,既感驚奇又是擔憂,特意來帶他回去。哪知道柳笑天樂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家。如今聽他問起柳書梅來,心想:“何不以此為引,帶他回去?”柳笑天獨自在外,他實在放心不下,當下又道:“早跟你說了,江湖險惡。如今傳聞你爹身上有武功秘笈,不少人對此秘笈存有窺視之心。他們找不到你爹,隻怕有人來打你們母子的主意!就以今日之事來說,你娘知道後,必定會十分擔心你的安危。”
柳笑天一怔,道:“啊,那我應該早點回去才是。”
馬永衝口說道:“好啊!我送你回去。”他當日離開歐陽世家,實非心中所願,若是有再去歐陽世家的機會,自然不想錯過。再說,若是柳笑天母子有事,又豈能置身事外?歐陽興看了馬永一眼,心道:“不知這家夥究竟是什麼來路?應該弄個明白才是。”當下並不拒絕。
柳笑天道:“呸,誰要你送?我自己不會回去嗎?”但想到馬永武功不弱,又很聽自己的話,有他在身邊總有用處。當下又道:“不過,你本來是跟隨本少爺出來跑江湖的,再隨我回去也無不可。隻是,見了我娘親之後,你依然要叫我大哥。”馬永心中歡喜,對柳笑天的老氣橫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唐賽兒道:“天弟弟,醜媳婦終要見公婆的,我隨你一起回去。”她見柳笑天同意回去,又有歐陽興在此,隻怕留他不住,不如同他一起走。柳笑天笑道:“你要隨我回去是可以,不過,到了我家可得聽我的話才成,否則我娘親不認你做媳婦可不關我的事!”唐賽兒笑道:“那要看是什麼事情了,要是你娘親說的話,我自然要聽。”言下之意,柳笑天的話可以不聽。柳笑天道:“那可不行。在你家的時候可是你說了算,在我家的時候自然要換過來了。”唐賽兒道:“我們哪一次不是劃拳決定的?以後是外孫打燈籠——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