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慕有哥去了車庫。
聞川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把這裏買了下來,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敢踏入這裏,即便是拍紀錄片,也沒有用這個地方。
她在門口杵了許久,鑰匙握在手裏,隨著她微抖的手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鑰匙進鎖,哢,打開了。
她推開門,一股燃燒的味道撲麵而來。
五年了,從不通風,一點氣味都沒有散。
慕有哥走了進去,關上門,腰杆筆直地站在房間中央。
他就是在這裏死掉的。
慕有哥四處看了看,角落還留有些殘留的畫,最大的一幅倒在牆邊,隻被燒毀了一小半。
她將畫翻了過來,看著殘畫上半個女孩的模樣。
看著看著,她心裏一慟。
這個女孩,好像小時候的自己。
她手裏握了把鐵鍬,紮著高高的小辮,意氣風發。
慕有哥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小學校園操場一角那黑板上的一隻雄鷹。
是相當模糊的記憶了。
好像是個被欺負的男同學,她拿著鐵鍬把那三個欺負他的人攆走了。
那個男同學……是聞川嗎?
她努力地回想著,越想記憶越模糊,頭疼了起來。
她不想再回憶了,走進另一個房間裏,這裏的情況沒有很糟糕,桌子和床都沒有燒幹淨,牆上的海報也還在。
她靜靜地看著周圍。
如今房子越換越大,可還是總夢到住在小閣樓,和在這裏的日子。
相依為命,共抽一根煙,共飲一杯酒,窮是窮了點,可卻是充滿歡笑的。
人啊,真是永不滿足。
從前她總說他向後看,如今卻輪到了自己,如果再來一次,寧願與他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地方,可他死了,人生也不會重來。
床頭有個鐵盒子,上頭蒙了一層灰燼。她拿起它晃了晃,裏頭好像放了些硬幣,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因為被烤得變了形,掰是掰不開的,慕有哥走出去找了個小鐵錘,硬生生把它給砸開。
六個硬幣。
三個一元,兩個五毛,一個一毛。
還有兩張一百塊紙幣,和一遝門票。
是《小芸和秋》的票,上海的、武漢的、廣州的、成都的……
那段時間他們吵架,他沒有用那張卡裏的一分錢。
他哪來的那麼多錢去買票?
哪來的?
街頭畫畫掙來的,不吃不喝省下的,天涯海角的追隨著,隻為默默看她一眼。
她的頭更疼了。
用力地敲了敲太陽穴,突然看到地上幾塊帶著顏色的手印。
那一刻,她的心在發抖。
她朝它走了幾步,跪在地上,觸摸著那些手印,與摻著血的抓痕。
被燒的很疼吧。
她伏下`身,額頭靠著地,親吻著這些印記。
你的心呢。
是不是更疼?
我是。
…
第二天,新聞爆炸,微博癱瘓。
全網都在討論知名女演員死於寧椿一間平地車庫的消息。
她就死在那個又破又髒的床上,胸口有三個血窟窿,發簪深深的紮入心髒,隻留了個簪頭玉在身外。
後來,法醫鑒定其為自殺,並在她家中發現大量治療抑鬱症的藥品。
圈內圈外,全民哀悼。
可笑的是,那些罵她的人一夜間全消失了。
她離開了世界,全世界也都更愛她了。
…
自打慕有哥死後,沈冬楠就一直睡不著覺,還總是做噩夢,整天神經兮兮,動不動就念叨:他們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