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獻卿點點頭,向小沙彌道了聲謝,讓人將馬牽去了馬廄,自己去了國安寺的後院找玄量大師。
此時玄量大師確實正在屋內寫著什麼,屋裏燃著須彌香,透著一股讓人心神安寧的禪意。
在門口停下,裴獻卿輕敲了兩下門,屋裏的玄量大師聞聲抬頭,見是他來了,笑著放下了筆,撚著胸`前的佛珠輕道一聲:“阿彌陀佛,裴小友屋裏坐吧。”
他很自然的在一旁的桌邊坐下,斟了兩杯茶,似是早就料到裴獻卿要來。
裴獻卿在玄量大師對麵落座,他薄唇輕抿,漆黑的雙眸裏有一絲掙紮,很快又被洶湧的暗色所掩蓋。
玄量大師沒有說話,隻是在靜靜的等他開口。
裴獻卿沉默半晌,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大師,我此番來,是想請大師幫我一個忙。”
玄量大師看著他的神色,麵上的笑容沒有變,他的聲音裏透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味道:“看裴小友的神色,想來是已經知道了。萬事萬物皆是因果循環,裴小友不必思慮過重。”
對於玄量大師知道自己與傅恩錦之間的事,裴獻卿一點也不意外,畢竟他已是不出世的得道高僧,裴獻卿這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來找他尋求解決之法。
夏日的午後窗外蟬鳴喧囂,風裏似乎都帶著些熱浪,溫熱的氣息拂過樹梢,連鳥兒都忍不住叫喚了幾聲。
屋裏的須彌香緩緩的燃著,沒過多久,房門被關了起來,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裴獻卿才從屋裏出來。
他雙手合十,對著玄量大師行了一個禮,聲音比來時更沉了些:“多謝大師了。”
“舉手之勞,裴小友不必放在心上。”玄量大師的笑很和煦,聲音也很平靜,“人與人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唯心而已。”
裴獻卿垂眸,遮住眼裏的思緒,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國安寺。
彼時大將軍府裏,傅恩錦正在朝聞院池塘邊的亭子裏與楊苓蓁敘話。
她將一碟晶瑩的葡萄推到楊苓蓁的麵前,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蓁蓁,你爹娘,已經給你定下來了麼?”
楊苓蓁垂眸,麵上的神色很淡,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隻是撚了一顆葡萄在指尖,然後點點頭:“嗯,娘親跟我說了,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後便可跟泰邑伯府交換庚帖,之後的禮節也會盡快走完,定下婚期。”
“可是元修……”傅恩錦欲言又止。
楊苓蓁的指尖略過葡萄軟滑的紫皮,頓了頓,指尖劃破了那層薄薄的果皮,被滲出的汁液染上了些許顏色。
她將那粒葡萄放下,直直的看著自己的指尖,聲音裏透出些無奈:“不要提他了綰綰,大概,是我自己沒有這個緣分吧。”
傅恩錦看著她這樣的神情,心裏有些難過,她抽出自己的帕子,細細的替楊苓蓁擦手,換了一個話題。
“好,那不說他了。可是我聽說泰邑伯府那個嫡次子似乎品行不太好,紈絝成性,好像還時常流連青樓之地,蓁蓁你……”
聽了她的話,楊苓蓁勉強笑了笑,安慰她道:“我娘先前也有這麼個顧慮,但我年紀也不小了,低嫁總比高攀好,日後還能有娘家撐腰。泰邑伯也做了保證,若是我嫁過去後定會嚴加管教他,不會叫他做出失了禮數之事。”
即使楊苓蓁這麼說,傅恩錦也還是皺著眉。
說是這麼說,但這都是場麵話,日後泰邑伯能不能管得住都還是兩說。
廣元侯府應該也是心知肚明的,隻是楊苓蓁今年已經十七了,在當朝這個年紀還未定親的姑娘,可以說親的選擇性就小了很多。
畢竟家世人品好的世家公子就那麼些,許多也都是早早就定了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