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2 / 3)

他努力側過身,壓低咳嗽聲,右耳朵嗡嗡作響,整個身體似乎在發出超出負荷的哀鳴。

他細瘦蒼白的手撐著床沿,勉強將身子撐起一半,水滴順著潤濕的頭發滴落,有部分滑進衣襟,在脖頸處留下淺淺的水痕,在搖曳的燭光下分外晶瑩。

江煜心裏不僅沒有惱火,反倒還笑了笑。

他不是受虐狂,他隻是覺得如今的韓時卿才是他想象中該有的樣子。

“水來的很及時。”少年笑容真摯地抹了把臉,極好脾氣地對韓時卿說:“要是能裝在杯子裏給我,就更好了。”

“……”韓時卿嘴角抽了抽,心裏的氣突然就給散了。

以前就是,在江煜身份暴露前,倆人還挺好的時候,即使有了矛盾,江煜也能用一句話就化解他所有的脾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韓時卿再恨江煜,現下人家都賠笑臉陪到這種程度了。

再說這還是不知道前世那些事情的十二歲江煜,於情於理,他和這一世的江煜鬥氣都不值當的。

想到這裏,韓時卿轉了身,抄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滿滿一杯茶,遞給江煜,“喝吧,就這一杯,再想喝,自己倒,我先睡了。”

說罷他轉了身,脫了鞋,去屏風隔起來的軟塌上一趟,抱緊自己的小被子,翻了個身,沒再說話了。

從江煜的角度隻能看到他露出屏風邊緣的一截白襪子,有點可愛。

江煜瞅了眼木桌上的酒菜,又望了眼窗外的夜色,推測出此時應是已經到了亥時。

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心道韓時卿這個愛吃宵夜的毛病可算是找回來了。

充滿活力的韓時卿最喜歡吃東西,別人一天三頓飯,他能吃五頓。

這還不算上糕點零食,要是加上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那個食量幾乎能趕上人家東洋來的摔跤大漢了。

可是前世韓時卿臥病在床的那幾年,卻吃得少睡得少,還經常做噩夢,要不抱著從將軍府帶出來的小被子,能整夜合不了眼。

現在見著韓時卿能吃能睡,江煜也算鬆了口氣,從心裏感到踏實。

他用指腹緩緩摩攃著茶杯的杯壁,將上麵殘留的韓時卿手指的餘溫揉進皮膚,而後咬著杯沿一飲而盡。

感覺恢複了些力氣,江煜挪動雙腿,向下光腳踩在地上,努力想站起身。

誰成想冷硬的石灰地與火熱的皮膚相貼,激的他打了個寒戰,腳下一軟,險些跌倒。

江煜咬牙扶住床柱,輕晃了下腦袋,把眩暈感驅散,摸索著走到桌前,給自己又倒了杯茶,灌進肚子裏。

又覺得不解渴,後來直接端起茶壺對嘴灌了整整一壺,才覺得那份燥熱少了半分。

韓時卿吃相一向不好,擺好盤的菜總是被他扒拉的東倒西歪,淨挑“長得好看”的吃。

尤其是排骨,他隻吃看得順眼的,被韓大將軍訓斥的時候也能找出一大堆歪理,比如“吃飯也要看眼緣”,“隻有肥瘦相間,骨肉均勻的排骨才配進小爺的肚子裏”等等。

目光鎖在韓時卿用過的碗筷上,江煜瞥了眼屏風那邊的白襪子,見襪子沒動,便伸出手拿起了那雙散落在桌上的木筷,輕車熟路地夾起一塊瘦肉很多的排骨,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吃飯才會有力氣,沒有藥的情況下他必須吃飯才能頂過去這場病。

雖然高燒讓他的身體對進食產生本能的惡心感,可隻要是韓時卿用過的碗筷,韓時卿吃過的東西,江煜無論何時看到都會食欲大增。

當初韓時卿和他在軍營相處過一段時間,軍糧告急,將士們的飯菜差的出奇,可江煜照樣吃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