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觀景台前那副孤傲的《蓬山開居》,就足以從古代詩韻美學上遠甩她十條街。
她自認自己是個大俗人,愛錢、愛美食、愛男色,卻唯獨沒在這種富有意境的古典國學上下過功夫,這大概就是季夫人說讓她‘補’的東西了吧!
不知怎地,季蔓笙又忽然想到了前幾天季冉冉和陸縉見麵的情景,他們本就是親兄妹,眉宇間的相似也就算了,她尚且記得陸縉那會兒也喜歡搗騰這些國學的玩意兒,怎麼兩人連興趣愛好都相差無幾,兩人雖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但也應當聊得投機。
想著陸縉從前一直在她麵前抱怨自己想要個‘乖巧懂事’的妹妹,這下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走廊上,沈景淮跟著季夫人一直到了季榮程的書房。
“她爸身體最近出了問題,還在修養,有些事想同你說。”
宋淑寧一改往日的和顏悅色,現下對沈景淮鄭重了幾分。其實,宋淑寧一直知道季蔓笙同沈景淮的婚姻狀態,常年兩地分居的夫妻往往貌合神離,這一切她雖然不說但都看在眼裏。
之所以一味地訓誡季蔓笙,一方麵是想讓她對家庭上些心,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成天在大眾部分視線中如此備受矚目。她對季蔓笙這個女兒的感情很複雜,頗有些愧疚的同時,還有恨鐵不成鋼的氣餒。
她的人生一向標杆顯影,若是季蔓笙自小在身邊長大,也不會將母女關係鬧得現在這般難堪。女兒表麵上的敷衍,內心的抵觸,她都能感受的到,有時不說,隻是為了不去打破這個平衡。
沈景淮進入書房後,就看見正坐在椅子上的季榮程,他不過和自己父親一般年紀,卻因為疾病而老態倍顯。
書房內鋪設了水墨色紋的大理石地板,灑脫的《觀空台》掛在一側牆壁上,通體到頂的書架牆下有著濃濃的威嚴感。
“景淮,這次讓你過來並不僅僅是為了吃個飯,沈氏現在的發展,我不能放心地交給蔓笙。”
季榮程的話中頗感無奈,若是冉冉他到完全不用這般擔心,隻是對於季蔓笙,他的擔憂並不多餘。
“爸,您的身體還硬朗,沒必要這麼早考慮……”
“景淮,我能信你嗎?”
季榮程打斷了沈景淮的話,他拿出茶具,給自己和女婿分別斟了一杯。
沈景淮並未接過,任由那杯茶擺在自己麵前。
“景淮,你決定接受聯姻起,就應該有這份覺悟不是麼?”
季榮程麵相和藹,可每一句話下的咄咄逼人又是那麼的刻不容緩。沈景淮知道季家現在的形勢,季榮鵬雖然有季氏的股份,但能力不足,壓不下手底下爭權的股東,而他現在身體的狀況根本沒法直接參與公司決策。
“爸,我曉得的。”
沈景淮坐下,依舊沒有喝季榮程倒過來那杯茶的意思。
“蔓笙是半路回來的,性子難免野了一些,不符合你對未來妻子的要求也在所難免,可是,景淮這三年你的所作所為,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蔓笙生沈硯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她產後抑鬱的時候,你也不在她身邊,我和淑寧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你以為我會放任你這麼欺負她?
說著季榮程從桌子下麵拿出兩份協議,一份離婚協議,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同蔓笙離婚,沈硯跟我們季家,我會把季氏的股權全部轉到他的名下,這樣她們以後就同你無關。”
“二是你簽了這份協議,股權全都轉到蔓笙名下,你作為她的執行代理人來暫時管理季氏,前提是你在未來三十年內,不能和蔓笙離婚。”
季父麵色少有的嚴肅,平常的和顏悅色在這一刻之前,仿佛都是偽裝。在商場上立得住腳的人,通常都有多副麵孔,沈景淮是,季榮程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