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一章 西河邊郡

呼衍且車走進帳篷的時候,秋季的寒風跟著他鑽進來,昏暗的燭火微微搖晃,讓呼衍且車的影子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當他放下帳篷,便隔絕了外麵的黑夜與寒冷,他聞到帳篷內縈繞的酒味,軍臣嵐正在飲酒,那不是草原上的烈酒,而是來自中原香甜的米酒。

軍臣嵐見呼衍且車進來,朝他點了點頭,示意過來,說:“來嚐嚐這長安的米酒吧。”

呼衍且車將短刀放在案上,毫不客氣地飲下一碗米酒,他搖了搖頭:“太甜了,這酒一點味道都沒有。”

軍臣嵐大笑一聲:“但顓渠閼氏很喜歡!”

軍臣嵐是當今匈奴軍臣單於的幼子,他生的高大威猛,頭上戴著厚厚的帽子,雙耳下垂,身上裹著灰褐色裘皮,毛領遮住了他的半張臉,腰間佩戴著一把凶悍的短刀。當軍臣嵐提到顓渠閼氏,他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手中酒盤丟在木案上,他的目光朝遙遠的東方望過去,說:“遲早有一天,我會帶領十萬大胡好男兒兵臨長安之下,把所有米酒綢緞都送給她……”

呼衍且車笑了笑,軍臣嵐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他們從北洛高原而來,融合了眾多遊牧部落,最終成為了這一支草原上最強大,幅員最遼闊的遊牧部落。

他們被大越國稱作匈奴,每年秋冬之際,當草原上資源匱乏,他們便衝進平靜祥和的大越國中,囂張肆意地劫掠糧食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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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年前,匈奴如今的軍臣單於擊敗周圍的其他部落,整個草原和大漠都屬於匈奴軍臣王朝。而這十年來,大越國年年向匈奴進貢。軍臣嵐出生於這樣的環境,從小就將東方那富饒美麗的大越國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鬥誌昂揚,如今才剛剛十八歲,卻是從小在馬背上拉弓射箭長大的,他已經殺過很多越人,那些拿著厚重盾牌,反應遲鈍的軍隊在他眼裏不堪一擊。

呼衍且車今年四十多歲了,他是軍臣單於身邊的近臣,為人穩重自持,非常受單於信任,因此把他安排在幼子軍臣嵐身邊。

呼衍且車放下酒:“剛剛從線人那邊得到消息,大越國聖上重病已久,撐不過今年冬天。”

軍臣嵐抬起腿,笑著說:“說不定秋天就要死了。”

呼衍且車不置可否,接著說道:“大越國有七個皇子,太子早年被廢,剩下幾個近年來爭奪皇位,打得不可開交。不過聽線人說,皇上好像中意最小的七皇子,周鎮偊。”

他心想,那七皇子比軍臣嵐還小了一歲,隻是之前並沒有聽過太多關於周鎮偊的消息,其他那幾個皇子卻是遠近聞名的草包,不成大器。

不過那樣軟弱的大越天子,想必也生不出什麼厲害的兒子。

“這是天佑我大胡!”軍臣嵐說:“七皇子年齡最小,皇位必然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大越國局勢混亂,咱們便長驅直入,直逼長安門下。”

他雙眼放出光芒,激動地說:“這個秋天,我就帶領軍隊從河西邊郡打進去,讓大胡好漢們在長安過冬天!”

呼衍且車當然不會去當那個潑冷水的人,因此他微笑地看著軍臣嵐。

大越雖然羸弱,但幾十年過去了,大胡仍然無法占領大越任何一座邊城……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明日便可以出兵。”軍臣嵐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忽然想起來什麼,問道:“對了,河西邊郡的郡守是誰?”

呼衍且車沉思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

——“霍屹。”

霍屹從冰涼的木塌上猛地坐起來,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氣,心髒劇烈跳動,胸口猶自滾燙著,仿佛夢裏的火一直燒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