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幽穀,隱匿於塵囂之外,其名雖引人遐想無限,實則僅是仙樂疆域幻月城隅一隅寧靜鎮落——綺夢遺鎮。此地名之由來,源自一段傳奇:百年前,一位超凡入聖的幻夢織夢師誕生於此,以夢為引,織就萬千綺麗幻境,故而得名,成為遺鎮世代傳頌的榮耀。
鎮外,廣袤田疇延展至天際,孕育著滋養幻月城的五穀豐登與果蔬盈實。幻月城,雖非仙樂省之巨擘,卻因地處帝國邊界,商賈雲集,成為貿易往來的門戶,其繁榮之光亦惠及周邊鎮落,讓綺夢遺鎮的百姓過上了較為殷實的生活。
曙光初破黎明,天邊泛起溫柔的晨曦藍,於綺夢遺鎮邊緣,一座不起眼的小丘之巔,已悄然佇立著一抹孤獨而堅韌的身影,在靜謐中迎接第一縷陽光的洗禮。
在那雲霧繚繞的幽穀之巔,站立著一名稚氣未脫的幼童,約莫數歲光景,其肌膚被晨曦染成健康的小麥色,短發如墨,利落而不失靈動。他身著一襲簡樸卻整潔的衣衫,宛如山林間的小精靈。
對於這等年紀的孩童而言,攀登這百丈峭壁無疑是項艱巨挑戰,但他卻如履平地,登頂之際,麵色不改,氣息平穩,仿佛與這山川同呼吸,共命運。
於峰頂之上,幼童安然落座,雙眸緊鎖東方,那裏,天際正緩緩揭開夜色的帷幔,一抹魚肚白漸漸清晰。他鼻息悠長,吐納之間,形成一股微妙的韻律,宛如天地間最純淨的樂章。
驀地,他的眼神驟然銳利,隻見那天邊魚肚白中,一抹不易察覺的靛藍之光悄然掠過,若非他擁有超乎常人的敏銳與專注,這抹異色定將隱匿於晨光之中,不為人知。
這靛藍之光的出現,瞬間吸引了幼童所有的注意力,他屏息凝神,唯有細微的吸氣聲在靜謐中回響,雙眼緊追不舍,那抹時而顯現、時而隱匿的靛色光芒,仿佛是他心中最神秘的指引。
好景不長,隨著朝陽初升,萬道金光灑滿大地,那抹靛藍之光終是消散於無垠的天際,隻留下一抹淡淡的餘韻,在幼童心中久久回蕩。
少年緩緩合上了眼簾,伴隨著體內一股陳雜之氣悠長地逸散而出,一道璀璨金光猶如靈蛇吐信,自他唇間蜿蜒而出,隨後悠然消散於空氣之中。靜坐片刻,待心緒歸寧,他重啟雙眸,眸光中竟不經意間染上了一抹幽邃的靛藍,雖轉瞬即逝,卻異常鮮明,仿佛天際最純粹的藍靛之精華短暫駐足。
他輕歎一聲,那聲息中夾雜著超越年齡的深沉與無奈,輕輕搖頭,低語自語:“幻夢訣的桎梏,依舊橫亙於第一重,三月光陰匆匆,竟未得寸進。倒是那依仗晨曦靛氣修煉的靛極魔瞳,日益精進。幻夢訣不前,幻夢玉指亦難再進益。憶往昔修煉之路,由初至次,未曾如此坎坷。此訣九重天,何以首重便成絕路?莫非,此界法則與我故土大相徑庭?”
穿越異世,已曆五載春秋,他,程升,本是綺夢仙域中毅然赴死的英魂,卻在冥冥之中重生於此。初醒之時,周身暖意融融,卻動彈不得,死亡之影未曾降臨,反而在一次奇異的擠壓之後,踏入了這全新的世界。
曆經漫長的歲月沉澱,程升終於洞悉了命運的玄妙轉折。他並未步入冥府,卻也非往昔之我,而是浴火重生,化作了異世的一縷新魂。初臨此界,他耗時近載,方掌握此地之語,心靈深處回響著那段模糊的記憶——誕生之際,雖目不能視,卻聞得一聲震天動地的悲泣,那是父親程昊,撕心裂肺地呼喚著“三妹,勿棄我而去”。原來,他的到來伴隨著母親的難產離世,而他的名字,程升,仿佛是命運的玩笑,亦是深情的延續,父親以此紀念亡妻,讓這二字再度回響於世。
鎮管的戲謔,於他而言,不過是成長的調味劑,因為“程升”二字,承載著他過往十幾載的榮耀與夢想,是幽渺神域中雲隱弟子、綺夢仙閣天才的印記,熟悉而溫暖,早已深植心田。從最初的驚愕、惶恐,到後來的狂喜,直至此刻的淡然,程升已坦然擁抱了這份新生。在他看來,這是上蒼賦予的二次機遇,讓他得以在異世續寫未竟之誌。
他雖赤條條降臨,卻擁有世間最寶貴的財富——記憶。作為綺夢仙閣雲隱一脈的璀璨星辰,他不僅銘記著無數精妙機關與法器的構造之法,更將嫡傳秘籍幻夢綺錄的精髓深深刻畫於心。這份傳承,如同璀璨星辰指引方向,讓程升懷揣著重建綺夢仙閣輝煌的夢想,誓要在異世綻放屬於自己的光芒。
“歸途已近。”程升仰望天邊暮色,身形輕盈躍起,如同林間靈鹿,向著山麓疾馳。若有旁人目睹此景,定會瞠目結舌,隻因他每一步躍出,皆跨越數尺之遙,崎嶇山路於他腳下仿若無物,自如穿梭,其速之快,即便是成人也難以企及。
綺夢仙閣之精髓,深藏於法器、毒術與輕功三絕之中。而論及嫡傳與雲隱之分野,首推法器運用之道。雲隱一脈,擅以精妙機關聞名;而嫡傳弟子,則精研手法,出神入化。至於毒術,多為雲隱弟子所習,嫡傳者則鮮少倚仗,因其實力已足以獨步天下,無需毒物相輔。
幻夢綺錄所載武學,雖僅六式,卻皆為無上秘技:幻夢訣,煉就無上根基;幻夢玉指,指間生花,萬物皆可化為利器;靛極靈眸,洞察秋毫,夜視千裏;擒拿鎖龍縛鳳,無所不克;鬼影幽蹤,身輕如燕,來去無蹤;百解千機集大成者,一器出而百器解,無人能擋。
前五式,猶如築基之石,無堅實之基,何以鑄就綺夢仙閣法器之巔峰輝煌?自蹣跚學步之年始,程升便沉浸於《幻夢訣》的修煉之中,轉眼間,稚子已近六歲,猶在築基路上孜孜不倦。
程升的居所,隱匿於綺魂鎮之西隅,鎮頭三間土坯小屋,簡陋至極,卻在質樸中透著一股不屈。屋頂正中,懸掛著一枚直徑尺餘的木牌,其上粗獷勾勒的錘子圖案,在此界象征著最為質樸的農民身份。
程升之父,程昊,正是這鎮中獨一份的農民,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在這以修煉為尊的世界裏,農民之職,往往被視為卑微之象征,備受輕視。
身為鎮中的農民,程家本應不至於困頓至此。但命運弄人,那份微薄的田產收入,大多被無形的重擔悄然吞噬,使得這家境更顯貧寒。
推門而入,一股溫馨的飯香撲鼻而來,那是程升親手為父親準備的早餐,而非等待父親為他忙碌的身影。在這份簡單卻真摯的關懷中,透露出少年對家庭的無私與堅韌。
自幼年起,程升的身高尚不足以觸及灶沿之時,烹飪的責任便悄然落在了他那稚嫩的肩上。即便是需借助木凳方能穩立於灶台之上,這份日常亦是他不可推卸的使命。此非程昊之嚴令,實則是生活所迫,若非如此,年幼的程升恐將時常與饑餓為伴。
每當晨光初破,程升便輕巧地躍上那斑駁的木凳,揭開大玉鍋沉重的鍋蓋,瞬間,一股濃鬱的米香彌漫開來,鍋內湯品已熬至軟糯至極。在踏上山林探險之前,他總會細心地將米粒投入鍋中,點燃柴火,確保歸來時,一碗熱騰騰的湯正靜候著他。
從灶台邊緣,他取過兩隻碗,碗沿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十餘道裂痕,見證了無數次的炊煙嫋嫋。程升小心翼翼地舀出兩碗湯,置於身後的木桌上,湯中米粒稀疏可數,對於正值發育期的他而言,這份餐食的營養顯然捉襟見肘,也難怪他身形略顯單薄。
“爹爹,吃飯了。”程升輕聲呼喚,語氣中滿是對家人的溫情。片刻之後,內室的布簾被緩緩掀起,一個身形魁梧卻步伐略顯蹣跚的男人走了出來,那是他的父親,程昊,一位在生活的重壓下依然堅韌不拔的農民。
在那幽邃玄幻的修仙界一隅,矗立著一位中年修士,歲月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超乎常人的痕跡,年歲估摸著已近半百之數,然其身形卻如同山嶽般巍峨,透著一股不凡之氣。其外在裝扮卻與這份內在氣質大相徑庭,令人咋舌。
他身披一襲殘破不堪的衣袍,其上非但未見精心縫補的痕跡,反倒是任由風霜侵蝕,裸露出下麵斑駁泛黃的肌膚,仿佛曆經了無數滄桑。五官原本應屬端正之列,此刻卻被一層淡淡的蠟黃之色所籠罩,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未醒的迷蒙,長發如同荒野中無人問津的亂草,肆意地糾纏在一起,胡須亦是肆意生長,不知歲月幾何未曾打理,顯得頗為邋遢。而他周身環繞的,除了那份歲月沉澱的沉穩,還有一股難以掩飾的酒香,即便夜色已去,日光初照,那股氣息依舊讓人忍不住微微蹙眉。
此人,正是程升在此異世中的至親——程昊,一個被世人冠以“酒仙”之名,實則是對其生活狀態無奈調侃的稱謂。對於程升而言,程昊不僅是血脈相連的父親,更是他穿越異世後,唯一能夠給予他親情溫暖的存在,盡管這份溫暖中帶著幾分苦澀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