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皓楠心急火燎,隻恨轎車不能變成飛機,讓他轉眼間到達周子寧的身邊,周子寧現在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他擔心得要命。
剛才,周子寧打來了電話,可剛接通,隱約的,他聽到對麵有異樣的聲響,緊接著電話就掛斷了。再撥過去,卻沒人接,他趕緊對魯思琪交待了一聲,就冒著雨跑出來了。
該死的路、該死的雨、該死的夜色!顧皓楠惶恐不安地詛咒著,隻恨車慢。他緊盯著前麵,緊緊握著方向盤,卻覺得車一動不動似的,而路麵卻陡然直立了起來,他的車似乎隨時會從半空掉下來,掉進深不可測的黑暗裏,四分五裂、車毀人亡!
突然就想起了那兩次可怕的車禍,一次是他自己糊裏糊塗撞了車,一次是徐東錯認為的周子寧車禍現場,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幕在腦海裏無比鮮活起來,顧皓楠不由的鬆了鬆油門兒,讓車速稍稍減慢一點兒。
好像轉完了整個地球,總算到了,拐進小區的時候,一個輕飄的影子從車窗外一掠而過!
車子跑出老遠,顧皓楠猛地想起,剛才那個影子穿著一身淺粉的連衣裙!
淺粉的連衣裙!薑海馨的最愛!
一股冷氣順著顧皓楠的後背毒蛇一樣躥上來,死死地咬定了他,他全身汗毛倒豎、冷汗淋漓,這個時候、這樣的地方,他怎麼可能看到薑海馨?
顧皓楠心慌氣短,扭頭去看,車窗外除了堅實的黑暗和細密的雨網,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他眼花?顧皓楠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聯想到之前發生過的那些詭異的事,顧皓楠胸悶氣短,不祥的預感沉甸甸地壓著他,他飛快地把車開到周子寧的別墅前,停好車,衝進別墅。
剛一進門,顧皓楠就被眼前可怕的景象嚇呆了,隻見,周子寧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裏,暗紅的鮮血像張牙舞爪的章魚,長長地伸著邪惡的觸角,從周子寧的身下蔓延開去。
“子寧!”顧皓楠驚叫了一聲,撲上去抱起了周子寧。
飄忽的意識裏,聽到耳邊傳來急促焦灼的呼喚,周子寧幽幽地轉醒過來。
“顧、顧大哥……薑、薑……”周子寧沒有力氣把話說完,巨大的疼痛再次襲卷過來,她抽搐了一下,再次昏了過去。
果然是薑海馨來過!可是,薑海馨死了,她肯定死了,為什麼一直陰魂不散?難道真有人在暗中盯實在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他,卻隻害他親近的人?顧皓楠又氣又恨又怕,可他不敢報警,也不能去中心醫院,怎麼辦、怎麼辦?
找蘇主任!
顧皓楠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用沾滿鮮血的手指顫巍巍地點拔蘇主任的手機號碼。
那邊,傳來蘇主任慵懶的聲音,似乎在甜夢中被人驚醒,語氣裏帶著不滿,“什麼事兒,這麼晚來電話?”
“蘇主任,救救我,救救我……”顧皓楠惶恐地說完,掛斷手機,抱起周子寧衝到車上,發動引擎,帶周子寧趕去蘇主任那裏。
“子寧,你醒一醒,你要堅持住……”顧皓楠淚流滿麵,他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無邊的恐懼像這黑夜裏的雨,細密、綿長、無孔不入,周子寧在後座上死氣沉沉,死神獰笑地盯著他,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這是薑海馨惡毒的報複,還是藏在暗中的黑手在作怪?
這樣的折磨比直接殺死他更痛苦百倍,魯思琪和周子寧,兩個無辜的女人,都跟著他活活受罪,一個都逃不脫!可他不敢報警,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周子寧在死亡的邊緣掙紮,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纏緊了他,讓他如墜地獄。
咬著牙堅持把車開到了蘇主任那裏,顧皓楠把周子寧抱下車,放到了手術床上後,他兩腿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
蘇惠達私人診所
朦朧中,周子寧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陣風,身子輕飄得沒有一點兒份量,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飄遊。耳邊不時傳來不鏽鋼器具輕微的碰撞聲,細碎而尖銳,讓她混沌的意識艱難地聚攏,她猛然想起昨天夜裏可怕的一幕,周身寒徹,虛弱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先是顧皓楠憔悴的臉,他焦灼地看著她,眼睛又紅又腫。在他身邊,有兩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忙碌的身影。
他們在幹什麼?
周子寧有點兒納悶,可是,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什麼,心裏一驚,全身一抖,慌亂地摸向自己的小腹,那裏平平的,她的孩子呢?!
周子寧肝腸寸斷,難以置信地看向顧皓楠。
“子寧,你別難過,我們的孩子……”顧皓楠哽咽失聲,傷心得說不下去了。
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探進了胸腔裏,輕輕一提,她的心就空了。周子寧愣愣地看著顧皓楠,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她的孩子怎麼會沒有了呢?她為他吃了那麼多苦,他的每一次胎動都讓她感到幸福,她的生命因他的存在而充滿希望,可是,一夜之間,他竟然……
六個多月了,孩子已經長成了,他是怎樣痛苦地喪失了寶貴的生命啊……
周子寧傻了一樣睜大了眼睛,昨天夜裏可怕的一幕幕在腦海裏重疊,薑海馨獰笑的臉飄在眼前,無比惡毒地盯著她,嘴唇嚅動著,發出邪惡的詛咒……
周子寧無法分清這一切到底是噩夢還是真實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呢?她為什麼接二連三地撞到?她的孩子被殺死了、她的孩子被殺死了!這殘忍的現實像一把刀,淩遲著周子寧的身心,撕心裂肺的痛苦緊緊地抓住了她,她愣怔著,突然,她聽到一陣緊似一陣的哭聲,就像那次她去中心醫院墮胎時在產房外麵聽到的,稚嫩而響亮的嬰兒的哭聲!
周子寧硬生生打了個寒戰,眼神迷亂地環視病房,除了顧皓楠和兩個醫生,哪有別人?可她就是聽到她的孩子在哭,那痛苦尖厲的哭叫聲揪著周子寧的心,她焦灼不安地欠起了身子,四下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