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卡多蕾婭·馮·海因裏希。請多指教。”這是禮貌、疏離、悅耳的蘿莉音。
“你好,我是埃爾蘭德·哈布斯伯格。歡迎你來我家做客。”看著眼前麵容精致得好似洋娃娃,擁有一頭柔順長直銀發和一雙靈動活潑的翠綠色眼眸的少女,六歲的埃爾蘭德表示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就算鬧一點也賞心悅目啊。
可惜當時的埃爾還是太年輕,他見過鬧人的小孩子,卻從來沒見過長得像天使的惡魔。卡多蕾婭是夏爾一位老戰友的女兒,那位在戰爭結束時已是世襲伯爵,所以卡多蕾婭才得以一出生就在名字中間加上代表貴族的“馮”字。那時的她是第一次跟著自家大人來到哈布斯伯格家,此後數年卡多蕾婭也會隔三差五地來埃爾家裏住上一個秋天或是夏天。不知是否是因為在自家被管得太嚴,此時的卡多蕾婭早已點滿熊孩子的天賦。她會在大人們視線下偽裝成可愛安靜懂禮貌的乖孩子,但隻要一確信自己的行為不被大人注意,小惡魔興致勃勃的微笑就會出現在她臉上。
“埃爾,我們去遊泳吧?”“去哪遊?”
“當然是河裏咯。”
“埃爾,我們去爬樹吧!”“爬那棵?”
“當然是黑森林裏最高的那棵!”
“卡雷啊,你能不能不要提這些危險的建議啊,我們的小身板真的撐不住的。你要是在河裏嗆著了怎麼辦,或者掛在樹上下不來了又怎樣?你學一點淑女的知識好不好?舞蹈、繪畫、音樂···”隻是還沒等埃爾把話說完,卡雷就做出泫然欲泣的樣子用她那無辜的大眼睛無聲地看著埃爾,小嘴癟著仿佛隨時哭出來:
“我要給爸爸說,埃爾哥他把卡雷扔到河裏了,他不疼妹妹。”喂,是你說要去河裏遊泳吧?
好容易用撓癢癢大法和糖果把卡雷哄住了,雖然知道卡雷也不是真想告家長,但還是給她講了故事補償了一下。畢竟陪卡雷玩把她哄開心就是咱的任務不是,雖然停下筆耽誤時間陪小孩玩似乎不是穿越者的任務——你還記得自己是穿越者啊。
幾天以後,卡雷已經發現自己的埃爾醬是個很好說話脾氣也很好的新玩具。具體來說似乎他從不生氣,也沒被氣哭過(廢話,那麼大人啦),也從不告家長找回場子。於是···
“卡雷醬,時間很晚了,該休息了。”
“埃爾醬,這個醬是什麼意思呢?你一定是怕爸爸吵你吧,膽小鬼。再玩一會也不會有事的。”
“···”
“要不然,你做弟弟吧,快叫我姐姐大人!快啊!”這都算什麼啊。喂~
其實這隻是一個兩輩子的獨生子對於“自己”的可愛妹妹的無條件寵溺而已。隻是隨著埃爾的遷就,卡多蕾婭非但在遊玩上變本加厲,她對埃爾蘭德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對不熟的貴族子弟那樣疏遠有禮變成了對一件新玩具,甚至,是像對仆從那樣開始呼來喝去了。是因為“沒有力量”的埃爾讓卡雷得寸進尺,還是平日裏的縱容和過於照顧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毫無理由的遷就、缺少原則的退讓以及對卡雷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讓他們的友誼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聰慧的卡雷早就在埃爾蘭德不晴朗的表情和很多時候有氣無力的語氣中感覺到了埃爾是在勉強自己——他也許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可能我的遊戲對他來說並不有趣。但他確實在討好我,是吧?是因為我是貴族嗎,庶民?還是因為我的美麗,雄性?
雖然再也沒有了“你好,我渴了,請為我倒杯水好嗎?”的疏遠。但是“我要喝水,快給我倒。”這樣理直氣壯頤指氣使的語氣,還有直接推門闖進埃爾的書房,不管他正在做什麼就要埃爾陪自己去玩的魯莽,這些漫不經心的行為都在表明一種目中無人和自我中心的傲慢氣質正在卡雷心中成型。一開始可能隻是無傷大雅的隨意,還有看似是好朋友間的不拘小節,但由於遷就、寵溺或是過分的寬容,一種錯覺就會在白紙般純淨的心靈生根發芽——我做的都是對的,我的一切都會被原諒,我是重要的。下一步,大概就是別人的一切,他們的想法、意誌、悲傷與歡樂都漸漸不再重要——畢竟,我是最重要的。也許,終有一天,朋友、親人或別的任何人都可能淪為自己目的下的交易籌碼,他們存在的意義也僅僅是為了取悅自己。
“卡雷啊,你到底誤會了什麼呢?”感覺剛剛獲得的友誼正在改變性質,麵容幼小的埃爾在自己的書房低聲自語。也許是是自己太過縱容了吧。畢竟雖然心理年齡已是個青年人,但外表還是個小孩子啊。長輩或許會因為小孩子的嬌憨而縱容和溺愛他們,同齡人卻不會——他們會要求平等的權力、互相的尊重,他們會分享各自的秘密和小心思,卻不允許真正的友誼摻入強迫、金錢或是功利。幼小而敏感的心靈最能感知兩顆心的距離。現在就是這樣吧,對待妹妹一樣的縱容卻被認為是為了權勢和美貌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