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我肯定可以在哪裏找到那一大筆錢賠給他的對吧!”我對著那隻黑貓喃喃,“雖然不知道到哪裏找……肯定會有辦法的?”
黑貓喵嗚了一聲,起身就走,我不甘的伸手要揪它的尾巴留住它:“再陪我一會兒!”黑貓把尾巴熟練的一甩,優雅脫身。
喂,雖然是流浪貓,我好歹每天從便當盒裏撥魚撥肉喂你,你表現得忠義一點可以吧!……算了,求貓不如求己。我盤膝坐下來,托著下巴盤算,宋宇那串水晶手鏈大概得值多少錢,我到哪能湊這筆巨款賠給他。
陽光烘得水泥地暖洋洋的,透過我的破牛仔褲烤著我的屁股蛋兒。我把棒球帽拉下來一點,像隻很懶的荷包蛋一樣翻了個身,打了個嗬欠。
我在巴黎春天的櫃台裏看到過那串手鏈,天價,把我整個人賣了也賠不起。我又不是花魁小娘子,哪怕像秦小燕王小靈她們一樣偷偷挑染了頭發抹了粉紅的潤唇膏穿著剪短了的校裙翹起蘭花指說話,估計也沒人鳥我。我隻好一塊一塊碎剁了去賣豬肉價。四十公斤的體重,大概夠買三四顆水晶珠的,前途黯淡如此,不由得我不悲觀。
奇怪的是我也不怎麼悲傷,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太陽暖和得像是一隻發酵的橙子,我又打個嗬欠,打算睡上一覺。
上眼皮距離下眼皮隻有0.0001CM時黑貓回來了,嘴裏叼著一張破報紙,呲牙同我打招呼,我透過睫毛的間隙看到幾個閃電般明亮的鉛字:“……報酬從優。”立刻直起身子、伸出雙臂,從黑貓嘴裏硬把它打算當餐後磨牙棒使喚的這張破報紙搶救下來,就地攤平了,艱難辨認那條殘餘的廣告:
業務繁忙……急需人手……資曆不限……報酬從優……
大致如此。至於工作性質、甚至聯係電話,完全找不到,大概被這隻蠢貓吞進肚子裏了。貓都是不尊重知識的瘋狂動物,我聽誰說的——不管了,上麵至少還留著個地址,我可以過去看看。
換了幾趟又幾趟公交,我磕磕絆絆來到本市的角落,找到那所老巷子裏的老房子。它整個前門和圍牆都被常青藤掛滿,窗子本來挺大的,被遮得隻剩條縫。我聞見酒香。
很難說清是哪種酒。它隻是醉醺醺的、百般滋味難解難分的彌漫出來,空氣因此變得醇厚,像太熱的陽光潑在柏油馬路、沙漠那一類地方、你會覺得視野模模糊糊變形了似的——一定是變形了!因為我看到藤蘿茂密的紫色花序相擁著跳恰恰,而一隻蟋蟀抱著張碧綠的葉子對著天空吟唱:“你多美啊,請停留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
生鏽的鐵門悄無聲息打開了,一個很高的男人站在那裏,穿件說不上什麼款式的袍子,半長髦發金燦燦的披在腦後,眼睛像哭泣的海洋那麼藍汪汪的,皮膚曬成漂亮的金棕色。他向我勾勾手:“請進,迷路的羔羊。”轉過身給我領路,步伐輕捷,但動作幅度毫無必要的大,且帶著種飄忽不定的神經質。我想他可能醉了。
“那個,我是看到廣告,過來找工作的。”我站在門口大聲確認。
“是的,工作,我痛恨工作。”他一本正經點頭,“除非它激起了我的興趣。”
“SORRY,我想我找錯地方了。”我退後,仰頭找門牌號。我應該是找錯地方了吧?
“錯誤造就了人類!”他拽著我的胳臂把我拉進去了。這家夥力氣真大!
二
房間比外頭看起來的大,沒種什麼植物,但給人感覺還是綠森森的,是外頭藤蔓綠意映進來了?上頭高高的實木梁柱,也許是橡木的,挺古老。南邊牆上釘著一枚碩大的魚骨標本,其他幾麵牆鑿進去許多凹槽,擺滿了瓶瓶罐罐,銀杯錫壺,就我目力所及,都是空的,可梁上分明映著水光。
我有那麼點兒毛骨悚然。
男主人打開抽屜,埋頭在裏麵找著什麼,嘴裏嘟嘟噥噥,像在唱歌、又像在尖氣細氣的笑。我一步步朝後退,推開門的話,外麵就是自由的天地……
他把一摞錢甩到了桌麵上:“報酬從優!”
下一秒鍾我諂媚的坐到桌子旁邊,雙手合在胸前作鵪鶉狀:“老板,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