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少年馬屁拍上。而我看著遠遠的雲海,時不時有絲絲縷縷的透明東西從雲海裏飄下來:“那是什麼?”
“有生命從雲海上頭硬闖下來,就變成了幻影!”慧王對我的智商很無奈。
“可是,為什麼有這麼多?上頭哪有那麼多人在闖雲海?”我還是不解。
這會兒連慧王也回答不出。
“雲海在這裏很多年了,冰王怎麼不放陛下出來?”少年也問。
慧王惱羞成怒:“我不知道!她那林子最多四、五十年就失效,為什麼能困我一百多年,我也不知道!你們滿意了?”
我們噤聲。
一匹肥嘟嘟的馬兒奔向我們這個方向,離我們還很遠,猛然調個頭,繞開了我們。我注意到它的前麵兩條腿短、後麵兩條腿長,往山上跑還算合襯,要調頭平移什麼的,就磕磕絆絆,再要想往山下跑的話,就隻有跌個嘴啃泥的份。
天下怎麼會有這種光顧著往上、不想著往下的馬兒?
“這是君駟。”少年拍著小鼓,又吟唱起來:冰山的特產,君駟,幾乎從來不交配,甚至根本分不出雌、雄性征,它們的生活好像就是不斷在山腳下吃草,大吃特吃,越肥越好,被追趕時就往山上跑,上去後就往往下不來,隻能一直跑啊跑啊……跑到幻影雲海上頭,就不見了。
“我沒聽說過這種特產。”慧王皺眉。
“是的,陛下。”少年稟報,“這是陛下入林沉睡之後,變化出來的新品種。它們本來也不過是四腿一樣長的馬兒罷了,跑得慢、體又弱,每每被其他猛獸捕食,幾近絕種。自變化之後,倒興旺了。”
“它們跑到幻影雲海之上,就不見了,山腳下的族群怎能興旺?”慧王問。
“小人也不知道。”少年笑道,“反正草叢裏,時不時就冒出小君駟來,長著長著就成年了。大約它們改從泥土裏出生了?”
慧王啐了一口。從我們身邊奔過的君駟越來越多了,成群結隊,竟是被人驅趕著,往小冰峰上去。驅趕它們的人,服色各異,分別佩著金、銅、鐵等各國標佩,腳下全踩著什麼東西,動作迅速得似有魔咒相助,卻又分明是普通人,都無暇理會我們,結成個包圍圈,驅逐著君駟去了。有個佩錫國標識的人絆了一下,落在後頭,慧王袖子一拂,點塵不驚的將他擄過來。那人像掉進蛛網的小蟲,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慧王封了他的聲音,將他腳下的帶輪子鐵架卸下來,翻來覆去看,問道:“這是什麼?”
那人又張了張嘴,便恢複了聲音,卻隻有那麼一點點大,不夠呼救,隻夠回答問題的。他倒也識時務,便老實回答道:“冰車。”
“你們發明的?”
“鐵國學士發明的。”
“能一直上到冰峰頂?”
“不能。還是要捕君駟當腳力,才能上到幻影雲海上頭。”
“你們為何要上到幻影雲海上頭?”
“因為本國爵士見到個女孩子,生得很美,那女孩又對我們爵士說,冰峰的雲海,平時其實是許上不許下,上去的人,隻要得到魔女允許,還是有機會生還的,並且可以獲得魔女的魔法。爵士就稟告我了們國王允許,帶我們上山去。”
“他倒不怕下不來,真是色利熏心了。”慧王冷笑一聲,又問,“金、銀、銅、鐵、錫五國,想必都遇到了這麼一位姑娘?”
這人承認了。
“你們一起合作捉君駟?不怕捉到了,其他人也能上山?”
“魔法滅世之戰後,各國都學會了互相合作,不然,沒辦法重新繁盛。”那人坦率道,“何況雲海上頭是什麼情況,沒人知道,上去前就起內訌,豈不太蠢?”
“真有見地!”慧王重新打量了他一眼,“銀國王子也跟你們合作?”
那人腮幫子抽動兩下:“他買光了山腳下農戶飼養的君駟,先上去了……”為了安慰自己似的,大聲道,“幻影雲海一年隻有一天可以放人進出。他上去也下不來,搶了先也沒用!”
慧王語氣中的怒意,銳利如劍:“有、一、天可以放人進出?”
她想必認為根本沒有一分、一秒,能放隻蚊子進出。
那人抖抖道:“是……那天魔女們會下山到林子邊舉行舞會。就是前幾天那個月圓夜……但魔女們會留人把守雲口,不讓我們通過……”
“咯叭咯叭”的聲音,是慧王的牙巴骨咬響。她還是不信雲海會有缺口,可是,這幾年來,我也年年都見到魔女來林邊,絕對錯不了。
“我已經全說了。”那人鼓起勇氣,“輪到閣下了。您是什麼人呢?”
慧王回答:“不告訴你!”
“怎麼能這樣!”那人生氣了,“憑什麼?”
“就憑我是慧王!”慧王又把他刮到地上,他摔暈了,慧王也不睬,一陣風往主峰上飆去。
我……我努力抓住她帽沿……
“陛下你要百年悔恨啊!”少年追在後頭高聲叫喊。
慧王陡然停步,那麼快,抓帽沿兒都沒用,幸虧我這次提前把她的幾縷頭發絲兒卡在我樹丫杈裏,才沒被甩飛出去。
慧王冷冷對少年道:“悔恨什麼?”
少年陪笑:“憑陛下的本事,當然不必捕什麼馬兒牛兒,直接就能上去。可是陛下既然要與銀國王子殿下成親,您上去是作新娘子的。新娘子自己走上去,總缺點氣派,好歹要個坐騎。有什麼比在君駟這種珍獸中選捕高大威嚴的一頭,乘騎著上冰山,更能配合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