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距離臨安不遠的一個小山村。
我叫秦風,隨母親姓。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但別人都管我叫狗子,母親說怕我養不大,所以給我取了這個賤名。
我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幾乎都有賤名。二寶叫傻根,強子叫狗蛋,水生叫阿貓。
母親生我的時候,大出血,差點難產。當時村裏的接生婆說,阿慶嫂,萬一出點差錯的話你就有生命危險了,要不把孩子打掉吧。母親毫不猶豫地說,我不要緊,你一定要給我保住孩子。據說她虛弱的身子骨是不適合生育的,但她還是冒死把我帶到了人間。
這是後來鄰居三叔婆告訴我的,母親從來都不會向我訴苦。
她在我麵前總是保持一副樂觀的表情,她不允許一些悲觀的詞語從她嘴裏出來,即使在我們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她也保持著應有的尊嚴。因為她知道,悲觀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她不想讓小小年紀的我就擔負起不必要的傷痛。有些陰影是會跟隨人一輩子的。
有次吃完晚飯,母親問我:
“孩子,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撓撓後腦勺,問道:“媽,什麼是理想呢?”
她大概不會料到她的兒子長到8歲竟然連“理想”是什麼都不知道。她隻好無奈地解釋道:
“理想就是你將來準備幹什麼,準備過一種怎麼樣的生活。”
“哦,媽,我知道了,我的理想是將來每頓都能吃上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
母親“啪”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說,“你怎麼就這麼點出息呢?你都8歲了,卻還是什麼都不懂,真讓人擔憂啊。你說我還能指望你什麼呢?”
那個時候,每頓都能吃上白麵饅頭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奢侈,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罵我沒出息呢。
我木木地望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裏找到一絲絲的同情。
母親接著說,“孩子,理想應該立得遠大,不能僅僅滿足於吃白麵饅頭這麼簡單,知道嗎?我不奢望你將來能考取狀元光大門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在某個領域作出一些成就來。雖然你不及別人聰明,但我希望你能踏踏實實做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轉轉眼球,豪氣衝天地說:“媽,我將來要讓你過好日子,住大房子,就像朱家那樣的大房子,請很多傭人來伺候你。”
母親笑了,就像桌上瓶子裏的花兒一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