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馬又夢見了唐娜,和以前不一樣的唐娜,往昔他夢中的唐娜是那麼的美麗和柔情,讓他心動。矮馬曾無數次在夢中撫摸她,親吻她,滿足著自己對她的苦戀。可這次不一樣,矮馬夢見的唐娜渾身是血,她的肚子高高地隆穹起,像是懷孕了,她在綠熒熒的光中站在矮馬的麵前。他渾身在抽搐,她這種樣子讓矮馬害怕。
矮馬的聲音在抖動,你,你要幹什麼,唐娜?
唐娜的臉上漾起了一股笑意,她的話語像是結在他心湖上的一層薄冰,矮馬,你怕了,是麼嗎?你不是真愛我的,矮馬,我知道我這種樣子嚇著你了,矮馬。如果你真的愛我,你不會是這種表情的,你的眼中沒有愛,你的心不痛,而是恐懼。
矮馬的嘴唇嚅蠕動著,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渾身是血的唐娜會對他怎麼樣。矮馬覺得很無助,他的周遭一個人都沒有,他喜歡的是陽光下優雅地行走的唐娜,而不是綠光中渾身是血的女人。
唐娜手上好像緊攥著一件東西,她又說,矮馬,你把我遺忘吧,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其實你誰都不愛,你就愛你自己。把我從你心裏放下吧,那樣你活得會好些。
像有人扼住了矮馬的喉嚨,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唐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伸出了手,她的手掌向上在矮馬的眼皮底下展開,他看清了,唐娜手掌上把著的是一隻美麗的童鞋,和他那個早晨在垃圾桶裏撿到的一模一樣的紅色童鞋……
矮馬從夢中醒來,發現一隻紅色的童鞋放在他的胸口,他自己都不知什麼時候把這隻童鞋放在了胸口。這隻童鞋難道是一種暗示,暗示死去的唐娜難道和這隻童鞋有密切的關係?矮馬想,是不是應該去尋找另外一隻童鞋,解開一個謎?
治安亭外一片沉寂,矮馬坐起來,把手放在胸口,企圖讓自己的心平息下來。此時,矮馬擔心唐娜就站在治安亭的外麵,他真渴望天亮,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懼怕過夜晚。矮馬還怕聽到嬰兒的哭聲,盡管一連幾個晚上都沒有出現那種聲音。矮馬還想起了宋正文在昨天傍晚對他說的一句話,想起那句話,他的頭皮有些發麻。昨天傍晚,矮馬又碰見宋正文了,宋正文還是用針尖一樣的目光盯著他,對他說,矮馬,你小心點。矮馬不明白這話的含義,但是他會想起他被關進派出所拘留室那兩天的情景,那地方讓他做噩夢。對宋正文,他仇恨之餘還提心吊膽,他和宋正文還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呢?他不得而知。這個夏天的開始,對矮馬是禍還是福,他內心毫無準備。
宋正文天蒙蒙亮就起來了。此時,妻子王芹還在沉睡,他們的新生兒也還在那漂亮的嬰兒床上香甜地睡著,他想象著孩子的夢是什麼顏色的,是不是像他童年的夢是黑色的一樣?,他不敢往這方麵想,他一想就頭痛。宋正文的妹妹宋雅文聽見宋正文起來走進了廚房,她也起來了,她穿著睡衣也走進了廚房。宋雅文對正在淘米準備熬粥的宋正文說,哥,你身體不好,還要上班,你再去睡一會兒吧,我來做早飯。
宋正文笑了笑,雅文,你再去睡一會兒吧,這一天也夠你忙的了,我沒事。況且,我熬的粥好吃,你嫂子喜歡吃。
宋雅文站在那裏,哥還是我來吧,瞧你都瘦了。
宋正文把淘好的米放進了鍋裏,快去再睡一會兒,聽話,咹?,雅文。?
宋雅文知道自己拗不過哥哥,隻好出了廚房,回她住的那個小房間去了。宋正文在妹妹出門的那一瞬間,瞥了妹妹的背部一眼,他心裏突然想,妹妹是怎麼長大的,長成了一個身材秀美的大姑娘了,她身上散發出一種迷人的青春氣息。
宋正文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霾,那是積壓在他心中很久很久了的陰霾。宋正文在廚房裏忙碌著,儼然是一付副賢淑的家庭主婦的樣子。宋正文可不是因為妻子生孩子才這樣爭表現的,一直以來,做飯等家務活他都主動承擔,在這方麵他幹得有條不紊,而且任勞任怨。,他的嶽父嶽母常對女兒說,能找到這樣一位能幹的丈夫是她的福份分,不光是他的嶽父嶽母這樣認為,連小區裏外的知情人也經常誇宋正文,很多女人還把他當作榜樣對自己的丈夫提出一些要求。
宋正文在煮粥的過程中,把豆幹切成絲,炒了,接著,他又是煎雞蛋又是煎火腿腸,把小小的廚房弄得香氣撲鼻,充滿了生活的甜味。他弄好早餐後,他也該收拾自己,準備上班了。這時,宋雅文已經起來了,妻子王芹也已經醒了。隻有嬰兒還在做著香甜的夢。宋正文解下了圍裙,他輕輕地走進了臥室,看了看嬰兒床上的兒子,然後眼神慌亂地避開,接著走到妻子王芹的床頭,俯下身,在王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溫柔地輕聲說,親愛的,你好好躺著,我給你把早餐端進來。他的聲音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