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防空洞是矮馬一生的噩夢(1)(1 / 2)

矮馬母親再沒來找過他,她也許應該相信,她死了矮馬也不會回去為她送終。因為矮馬不是她的希望,矮馬是她以及她那個家庭的恥辱。矮馬理解不了她的憂傷,她也理解不了矮馬內心的憂傷。矮馬曾經是一個多麼快樂健康的孩子,可他在成長的途中變成了一個廢人,他想做一個勇敢的男人,擁有事業,擁有女人,擁有家庭,擁有朋友,擁有這個社會上正常男人所擁有的一切,可他無法做到,他努力過,可沒用。矮馬會經常會在夢中夢見一些人在他麵前揮舞著拳頭說,你是一個怯弱的人!

矮馬承認,他是一個怯弱的人,他可以放棄一切,他隻想平安地苟活著,像一條喪家之犬,他有他自己活著的樂趣。比如他坐在陽光電影院的台階上,等待唐娜的出現,他的愛情十分簡單,他沒有必要表達,也沒有必要讓對方出現,他隻要看見她就可以了,那種甜蜜就彌漫在他的生命裏。

可惜唐娜在一年前死了,矮馬在冥冥中感覺到唐娜還會出現,她會出現在陽光下,一路芬芳地走著,像一朵花兒掠過城市的街道,可他在暗夜中夢見了她破碎的臉和那隻神秘的紅色童鞋。矮馬認為自己真的是一隻喪家之犬,他鑽進治安亭時,看到一輛警車停在不遠處紫羅蘭洗頭店的門口,警燈的亮光十分的眩目炫目。

矮馬把治安亭的門關上了,躺在那張破席子上,似乎聞到了一種蘋果的香味,是不是唐娜出現在外麵的夜色中了?他感覺到有一隻手在撫摸他的臉,他在黑暗中蜷縮起身體。任何一個黑夜對矮馬而言都是漫長的和恐懼的,黑夜中不安寧的因素隨時都會危及他的生命。

宋正文目送桃子上了一輛出租車後,他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晚上的十一點多一點。他想自己還可以坐地鐵回家,地鐵十一點半才停運。地鐵上人已經稀少,在凡人東路地鐵站下車的隻有他一個人。他走出凡人東路地鐵站2號出口時,一股熱浪朝他撲過來,熱風中有種香味,他辨別不清這種香味是什麼香味,又似曾相識。街上現在有稀疏的行人,他們是在趕著回家還是準備一直在夜色中遊蕩?

他出地鐵口時,看到那個撿垃圾的矮馬往治安亭那邊走,他不知道他要到哪裏去,晚上應該住在哪裏。矮馬是一個可憐的人,宋正文想。可矮馬又是個可惡的人,矮馬在一個又一個無人的黑夜裏幹了些什麼?矮馬幹的是不是都是齷齪的事情?或者,矮馬也在黑夜裏殺過人,或者正在準備殺人?宋正文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受到強烈的擠壓,他在往情韻小區走去的時候,看到對麵街旁紫羅蘭洗頭店門口停著一輛警車。宋正文想,警察該不會又在掃黃了吧。他沒管那麼多,自顧自地走進了情韻小區。

經過門崗時,情韻小區的一個保安朝他打招呼,宋先生,才回來呀?

宋正文朝他很有禮貌地點了一下頭。

保安又說,恭喜你喜得貴子呀!

宋正文皺了一下眉頭,但他臉上還是保留著笑意,謝謝,謝謝。

說完,他就匆匆進了小區。

那保安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宋先生這樣的好人有好報呀!

宋正文走進了情韻小區5號樓的樓門,他覺得身上在流汗。他來到電梯前,按了一下電梯的按鍵,電梯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麼回事?宋正文又使勁按了幾下,電梯的按鍵亮都不亮。

宋正文嘀咕了一聲什麼。他突然記起來一件事,他在和桃子吃飯時,接到過一個電話,那是他妹妹宋雅文打給他的電話,妹妹告訴他電梯壞了,要明天一早才有人來維修。

宋正文說,瞎搞,好端端的電梯為什麼會出現故障呢?他好不容易晚一點回來電梯就壞了,好像電梯是在故意和他作對,也好像是對他晚回來的一種懲罰。現在什麼東西都那麼的不可靠。

宋正文隻好硬著頭皮走樓梯上去。他的家住在十三樓,在這大熱天裏要爬上十三樓真是夠戧嗆。但沒有辦法,他不可能不回家。

樓道的燈是感應式的,宋正文每上一層樓都要跺一下腳,燈才會亮。宋正文跺腳時,整個樓道裏有一種空曠的回響。

物業為了省電,樓道裏的燈光是昏暗的,宋正文喜歡明亮的燈光,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中,他會有一種心理壓力。他走到了四樓時,往後麵看了看,後麵樓道裏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宋正文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會有人跟著我吧?這種想法在他夜晚行動時都會出現,特別是他獨自一人的時候。

他在往五樓走時,他覺得有一種香味在刺激著他的味蕾。那種香味的出現讓他渾身顫抖了一下,額頭的汗珠也冒了出來。是的,那種香味他曾是那麼的熟悉。他相信自己的眼中在變幻著不同的色澤。有興奮的紅,有恐懼的黑,有快樂的粉綠,有痛苦的死灰……他到了五樓時,屏住了呼吸。他在拒絕這種香味的入侵。他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房間號:501。

這個房間號曾經讓他充滿了一種不負責任的快感,現在對他而言是一種不堪回首的痛苦。宋正文呆待立了一會兒。他正想拔腿往六樓走,燈突然暗了下來滅了。宋正文使勁地跺了一下腳,燈奇怪地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