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川江,那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中哪一間是太陽城呢?真是:是非成敗轉頭空。他常鈺又要開始流亡了,一切又要從頭開始。這暴富的滋味還沒嚐夠,轉眼又成了流浪者!常鈺還不適應,他似乎剛剛清醒。從被窩裏被江鴻均的電話叫醒,他還沒有仔細考慮下一步如何辦?隻不過慌慌如喪家之犬,急匆匆被江鴻均領到這艘江輪之上。現在,一切都安全了,常鈺開始思索將來,他傷感了,他反而感到了蒼涼。歲月不饒人,他還能再打拚出一個太陽城嗎?
正在捫心自問,他卻聽到了一聲怒喝:“常鈺,你哪裏逃!”
聲音驚心動魄,也讓他心驚膽戰。他抬起頭正和秦忠卿的目光相對,他本能的反映就是向後一躍,躲開了秦忠卿伸向前來的一隻手。
秦忠卿一抓落空,他不慌不忙,占據了甲板的中央。這樣,常鈺就隻能是背水而戰。他的前麵是秦忠卿,後麵是一江碧水,他是逃也無處可逃。
到了這個時候,常鈺也不想逃了,反正落到秦忠卿手中是死,他幹脆就想和秦忠卿來個魚死網破。特別是他看到秦忠卿隻身一個人時,他的信心來了。他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刀,那把刀他是纏在腰間的,此刻他手一抖帶著寒光的長刀像蛇一樣襲向秦忠卿。秦忠卿早有準備,他抽出腰間鋼銬,瞅準長刀的空隙,一銬甩出。那銬子是有鐵環聯結,可軟可硬。伸到妙處,秦忠卿手腕一翻,鋼銬纏住了長刀。僅僅是千分之一秒,常鈺的長刀受阻,秦忠卿淩空躍起,雙腳發力向常鈺踢來。
沒想到,常鈺抽不出長刀,他向後一抑,整個身體拋出一個漂亮的弧線躍出輪船甲板落於了江中。常鈺要依仗他嫻熟的水性,想從江水中逃命。艇上的於克和那個水警攜手跳於水中,於克長於川江,水性超群。於是,刹那間一條川江熱鬧起來。
隻見浪花翻滾,三個人在起伏的江水裏搏鬥起來。
不久,站在甲板上的秦忠卿發現於克將落湯雞般的常鈺押上了摩托艇。他和甲板上的旅客齊聲歡呼!
60
政府賓館一號樓,瀕江背山,在鬱鬱蔥蔥的林木中閃現出它黃色的琉璃瓦和白色的牆壁。這裏環境優雅,靜謐如水,如果平時工作之餘在這裏小住,這樣的氛圍會使人在這一片清新的空氣中去掉疲勞,清醒頭腦,精力旺盛地重新投進大千世界的滾滾紅塵之中。
可是,入住這兒好久的江鴻均沒有這種感覺。他隻是感覺腦袋越來越大,心情越來越煩躁。尤其這偌大的一號樓此刻竟然無人居住,隻有他和為他而設的專案組。遠處的鳥叫,近處的蟬鳴都讓他心煩意燥。他仿佛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句名言中包含的真諦:縱有大廈千間,無非七尺眠。
想他江鴻均貴為地、廳級幹部,手中房產十餘處。清水林苑,那是川江市最高級的別墅群,其中就有他的一幢。可惜,此刻他隻能住在這個賓館的標準間裏。而且,他必須住在這兒,沒有權力越雷池一步。因此,他還悟到了一句詩中的意境: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了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他曾經毫無目的毫無感受地讀過這首革命者的詩句,那時,他無非是喜歡詩句的華麗,意境的高遠以及那激昂的情調。今天,他終於悟道這裏精深的含義。自由、自由原來是如此珍貴!
站在窗前可以看到川江不息的流水,他想起那句“逝者如斯夫’的孔子格言。是啊,時間是真快啊!他從一個基層民警殺到司法局長的位置,一路走來曾經風光無限。川江市誰不知道江鴻均?掌管一市之警力,係一市安危於已身,叱吒風雲,袖轉乾坤,擒“黑老大”於跨下,曾經是多少市民隻能仰慕的對象。
自古“黑、白”不同道,可他江鴻均可以身跨“黑、白”兩道。黑道的大哥,白道的警察,那一個敢不唯他馬首是瞻?有一次,黎天昊的“聚信堂”和常鈺的長刀幫在天門碼頭聚結。各地的混混、流氓迅速地如蝗蟲一般湧來,他們為了一塊地盤,嚴看著要血迸當場。江鴻均飛車趕到,他大喝一聲:“給我停!”於是,幾百人的隊伍立刻如中了定身法一樣,他們麵麵相覷,悄然而散。縱觀川江黑道,自稱“大哥”的不在少數,可是,誰能有此威力?唯“江哥”莫屬。那就是說,他才是“大哥”之中的“大哥”!
他喜歡金錢,更喜歡女人,於是,精明的人就會投其所好。能在黑道上拚拚殺殺終成大哥,並且成就一番事業的人,他的底子是精明的。能在警察隊伍中出人頭地,成為領導如尚可人之流者也是精明的。沒有“精明”他們不會有成就,這些精明的人沒少為他的“愛好”,絞盡腦汁,應和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