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曇春秋又見到了她，追上去，和她搭訕的心思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隻要他跑上幾步，就可以追上她，拍一下她的肩膀。因為她走得緩慢，一點兒也不急切。但強烈的想法，到底沒能給他以勇氣，他猶豫了，退縮了。原本已經鼓起勁的退，刹那間鬆懈。他沒有那個勇氣。他不知道這麼走下去，是一條什麼道路，或許是一條坎坷但光明的路，或者幹脆是一條斷頭路。曇春秋的目光隨著她遠去，卻發現眼前出現一眼的金黃。驀地發現發現一團燦爛的菊花，那一簇簇的菊花，開得鮮豔，開得金黃。刹那間將天地間的晦暗一掃而光。他看得入神，思索也停止了，他朝著菊花踱去，走到近前，蹲下去。這菊花不等於一般的菊花，在花瓣之中，散發著似有似無的光彩，並不刺眼，也不覺突兀，好似如此才恰到好處。就在曇春秋入神的時候，天空布滿了烏雲，四下裏變得黑暗，如同夜幕降臨一般。曇春秋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四下張望，教室裏的燈開了，路燈也明朗了，一切的一切，與夜幕沒有什麼區別，隻是雲彩太厚，而太陽躲在雲彩的後麵。他又看到星星點點的光彩從下麵升起來，他尋找光彩看去，原來那光彩是從菊花叢中飛出來的。這些如星點的光彩，一點兒也不羞澀，一點兒也不躲避。大搖大擺的在曇春秋麵前飛舞。那景色美麗十分，是曇春秋第一次見到。雖然撒發著螢火蟲的光彩，卻比螢火蟲亮好多倍，而且數目繁多，稱得上恒河沙數。他被這景象深深的著迷了，甚至感覺到其中淡淡的溫存，那種感覺如此的熟悉，以至於全身都舒坦，好像回到了家，體味到了家的溫暖。
不等慢慢體味溫存的氣息，大煞風景的東西從遠處飛來。那是蝙蝠，不是一隻，也不是百隻，而是成千上萬隻，鋪天蓋地而來，不透一點風。蝙蝠還沒有進前，臭味已經到了。臭味之中帶著酸意。這酸臭的氣味，讓他肚子裏翻騰倒海。他聽到有人在喊：“快關窗戶，關窗戶。這蝙蝠咬人！”聲音很大，又很急切。旋即聽到桄榔桄榔的響聲。那是蝙蝠碰撞玻璃的聲響。嘩啦，嘩啦。一塊塊玻璃被蝙蝠撞碎，五層的教學樓，一千多張玻璃，轉眼間都破碎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是節奏有些紊亂，人聽得心驚膽戰。平心而論，如果沒有聲音，沒有蝙蝠，那一場帶著紫色熒光的玻璃雨，的確稱得上一道美景。然而眼下一切都混亂了，沒有人慢條斯理的塞上棉花，泡一杯茶，觀賞這百年不遇的美景。
教學樓裏的學生們正在拿著凳子，書本，或者別的可以利用的東西，摔打著蝙蝠，想要將蝙蝠全部殺死，至少，將闖進教室的蝙蝠殺死。他們很盡力了，便是平日裏最討厭體力勞動的學生，此時也為了自己的生命，而拚命的摔打著。然而不得不潑一盆冷水，他們雖然竭盡全力，但是收效甚微。蝙蝠的數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積越多。整個夢竹高中，都被蝙蝠籠罩。哭啼也好，恐懼也罷，蝙蝠是不會飛走的。曇春秋站在花園裏，看到這一幕，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雖說蝙蝠似乎對自己並不感興趣，然而別的同學遭到蝙蝠襲擊，自己若是不出一份力，那會愧疚好久好久，甚至是一生。當然，她，也是一個原因。他從林子裏找了一根木棍，很直溜，拿得也很順手。他雖然穿著衣服，卻如同赤膊上陣。畢竟蝙蝠的牙齒鋒利，隻要輕輕一咬，便能刺穿他的衣服，咬破他的肌膚。
然而現在他已經顧不得了，他看著美麗的夢竹高中，被這些蝙蝠糟蹋得不成樣子，自然是怒發衝冠。雖然他來到這裏不足半年，但是夢竹高中的溫馨、開放、包容的氛圍，已經深深的感染了他。甚至於將夢竹高中的榮恥，看作自己的榮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