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瓊溫存地對她們說,進來吧。
她們進屋後站在那裏,她們發現石萍也在,都顯得很拘謹。
郝瓊這時像個慈母,不像個老師,她的聲音又柔和又充滿了慈愛,你們隨便坐吧,不要緊的,來老師這裏,不用那麼緊張的,石記者不是外人,你們也不用怕了。
兩個同學這才期期艾艾地找了椅子坐了下來。
她們坐下來後,郝瓊又忙著給她們倒水。
她們都靦腆地說,郝老師,我們不喝。
郝瓊微笑地把水放在她們麵前,說,不必要和老師客氣。
那兩個女學生欲言又止的樣子。
郝瓊輕聲地問她們,你們找老師有什麼事麼?
她們看看郝瓊又看看石萍,兩個人臉上都有難色,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石萍也笑著對她們說,你們有什麼話就說吧,你們放心,我們給你們保密。
那兩個女同學又望了望郝瓊,然後,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還是你說吧。
那個女同學遲疑了一會,終於開了口,她小聲地說,郝老師,我們不想讀書了,我們想回家。
郝瓊一下緊張起來,你們碰到什麼問題了麼,有什麼問題老師替你們想辦法解決。
這兩個女同學是住校生,她們的家在比水曲柳鄉還要更偏遠的崇山裏,她們能出山來讀書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那個女同學就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件事。
原來,昨天晚上,她們見到了讓她們心驚膽戰的事情。自從學校傳聞鬧鬼之後,晚自習沒人來了,學校裏就更充滿了詭秘的氣氛了。住校的同學都在宿舍裏自習,他們不敢像往常一樣在校園裏走動了。晚上就是上廁所也要結伴而去。昨天晚上,到了深夜時分,說話的那個女同學要去上廁所,她就叫上她平常玩得比較好的同學一起去。她們打著手電往廁所那邊走去。
廁所是學校的西伯利亞,在學校最偏的那一頭。她們倆走著走著就覺得陰風四起,朦朧的月光也像在晃動起來。她們手拉著手,膽戰心驚地走進了廁所。她們各自地蹲下來後,其中一個人就說,我們不會碰到肖莉莉吧?
一提起肖莉莉,另外一個女同學牙關就打起了顫,她說,你不要提肖莉莉好不好,我都快拉不出來了。
她們覺得廁所裏陰森森的,那盞昏紅的燈泡突然一閃一閃起來。
她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是希望自己趕快拉完,離開女廁所,回到宿舍去。突然,燈泡滅了,廁所裏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仿佛是萬劫不複的黑暗。她們相互叫著對方的名字,相互提醒對方把手電筒打開。
結果是她們的手電筒好像沒電了或者是小燈泡燒了,怎麼也打不亮了。
她們的哭音都出來了,還是相互叫著對方的名字。
她們叫著叫著就聽到有一個女聲在喝著一支山歌,那支山歌她們聽了都快嚇瘋了,就是肖莉莉死時唱的那支山歌。
她們相互說著,咱們快跑吧!
可她們蹲在那裏,好像有人把她們使勁地壓著,不讓她們起來提褲子走人。
她們在黑暗中聽著那若隱若現的歌聲,心靈在經曆著從未有過的恐懼。她們最後都放聲大哭起來。她們的哭聲和飄渺的山歌聲溶合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女廁所的燈突然亮了,她們手中的手電也突然亮了起來。就在燈和手電光同時亮起來的刹那間,她們在驚悚中聽到了一聲笑聲,那笑聲聽起來十分的瘮人。
緊接著,她們看到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飄出了女廁所,那笑聲漸漸地遠去。她們這才緩過神來,停止了哭泣,提起褲子,走出了女廁所的門,手拉著手一路狂奔回宿舍,其中一個女同學在奔跑時一隻鞋子丟了,也不敢停下來撿。她們的確是嚇壞了,回到宿舍後,一個晚上她們都緊緊地抱在一起,不敢鬆手,生怕有什麼東西會把她們分開,然後各自地帶走她們。
那個女同學說完後,淚水也流出來了。
石萍十分地同情她們,或許她們真的看到和聽到了什麼。
郝瓊卻安慰她們說,你們不要怕,你們也許是神經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你們想想,這世上真的能有鬼麼,如果昨晚上你們碰見的真的是鬼,那麼你們還在這裏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上課的預備鍾響了起來。
郝瓊就對她們說,你們快回去上課吧,無論怎麼樣,課程是不能耽誤了的,你們能夠讀上書,多麼不容易呀,至於有什麼問題,下課後我找你們談,好麼?
她們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點頭的樣子是那麼的勉強。
她們期期艾艾地離開了郝瓊的房間,手拉著手走了,或許,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們都會手拉著手,以此來抵抗恐懼,以此來相互依存。
郝瓊歎了一口氣,她對石萍說,石記者,你相信她們說的麼?
石萍望著郝瓊,不知怎麼回答她,一切都是那樣的離奇和令人不可思議。
石萍說,也許還有更多我們想像不到的事情在等著我們,還有更多令人恐懼的事情在陽光下出現,或在黑暗中徘徊。
郝瓊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鬱,像是黑夜裏枯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