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心裏十分的複雜。可我還是扶起了她,把她放回床上,讓她躺好,然後對她說這事就算從來沒有發生過,你睡吧。我一個人坐在那裏到天明,那一夜,我想了很多,顧及方方麵麵的問題,我還是留住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那孩子就是肖莉莉。

自從這個孩子降生後,我心裏一直不舒服,我心裏的死結解不開時,總想哪一天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對讓我傷心屈辱的母女倆,在孩子不到三歲那一年,發生了一件我預想不到的事情。

那年村裏來了一個要飯的老頭,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那老頭是人還是鬼。他住在村裏的一個破廟裏。有一天晚上,我和胡大龍在小酒店裏喝完酒,就往家走。我自從這孩子有了之後,就一直借酒澆愁,那段時間,小酒店裏我欠了很多的錢。我走到破廟旁邊時,我聽到了呻吟的聲音。我打著手電走進了破廟,在結滿蜘蛛網的破廟裏,我看到了那個要飯的老頭,他蜷縮在一張破草席上,雙手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著,他髒汙的臉上扭曲著,我這個人原來還是有同情心的,不像現在,錢賺得越多,心就越黑。

我對他說,老人家,你怎麼啦。

那老頭聽到了我的話,他說,我餓——

他的聲音十分的微弱,他一定是餓壞了。

我心裏一動,我對他說,老人家,你等等,我馬上去給你弄吃的。

現在想起來,我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會那麼的好心。我回到家裏,在廚房裏翻箱倒櫃地找吃的東西,那時候家裏窮,那時又是春夏之交,青黃不接的時候,哪有什麼吃的。

我母親聽到了我在廚房裏弄出的聲響,就起來了,她問我幹什麼。我告訴了她原委,我母親思量了一下說,你以後少喝點寡酒了,這樣傷身哪!說著,她回到了她的房間裏,拿出了一小口袋的地瓜幹,她說,你就拿點去給那個老人充饑吧,難得有你這一片好心,我們可不能見死不救,本來,這點地瓜幹是留著實在撐不下去了的時候吃的,莉莉餓我都沒拿出來給她吃。

我知道我母親對莉莉好。我二話沒說,抓了幾把地瓜幹放在一個搪瓷盆裏就趕回了破廟,那時老頭已經呻吟不出聲了。

我把裝著地瓜幹的搪瓷盤放在了他的麵前,在我的手電光下,我看見老頭的眼睛發出了一股炬亮,他幹枯的手伸向了搪瓷盆,他抓起一把地瓜幹就往嘴巴裏塞。他滿臉幸福的樣子,咀嚼著地瓜幹。我對他說,老人家,你慢慢吃。可不到兩分鍾的時間,他就張大了嘴巴,他的目珠突兀著,像是要彈出來,他一隻枯竭的手在喉頭抓著,抓出了血。他像是噎住了,我怎麼就忘了給他帶點水來呢?

不一會,他嗚咽著,嘴裏冒出了白沫。

這時,我嚇壞了,我束手無措。他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交給了我,我接過那東西,來不及看,老頭就咽了氣,他也許是活活被噎死的,我想救他,沒想到卻要了他的命。他給我的東西是一張羊皮地圖。

那張地圖我認為是一張藏寶圖,或許老頭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尋寶的,沒想到他竟噎死了,或許他是為了報答我的好心,才在臨死前把那張羊皮地圖給我的。

你也許會認為我是靠那張羊皮地圖找到了什麼寶藏而發的財,如果你那麼想的話,你就徹底錯了。其實那張羊皮地圖到我手中不到三天,就不見了。我記得我回家後把它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可我要把它找出來,按圖去尋找寶藏時,我怎麼也找不到它了。

我問肖莉莉的媽媽,看到它沒有,有沒有取走它,她說沒有。

我很懷疑,就是她拿走了那張羊皮地圖。

過了幾天,在一個晚上,肖莉莉她媽出去了一個晚上沒有回來,我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她。第二天中午時分,她回來了,我質問她去了哪裏,她笑而不答。她的樣子特別奇怪,自從那天晚上我逼問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之後?她就一直不快樂,一直很少有笑臉。但是現在,她笑容滿麵,似乎是過著蜜糖般的幸福生活。看到她這樣子,我反倒有些害怕了。我也不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