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郊五裏處,這會兒竟然比長安城的東市還要熱鬧上幾分,有小販沿路叫賣,也有行人行色匆匆,最多的莫過於駐足於路邊不時觀望著官道上情形的人了。
遠遠的,便能瞧見兩輛馬車緩緩而來,黃爾站在路邊輕蔑一笑,已是認出那馬車上的標誌,雙輪的上有王府的標記,四輪的不消說自然是李瑉那位不凡的未婚妻的車架了。
身邊那個年輕男子有些不安的道,“他畢竟是邠王的愛子,你與他過不去有什麼意思?何必花時間在這等閑事上?”
黃爾聞言笑了笑道,“那天他既然不仗勢欺我,今日便也不會,這位小王爺與外界傳言的有些不像呢!”
年輕男子道,“這又與你有什麼關係?”頓了頓,皺了皺眉道,“人太多了……”
黃爾笑道,“好玩罷了。放心罷,今兒個他也帶了那位岑家娘子過來,我不會讓他在他未婚妻子麵前丟人丟的太過分的,何況,我倒是好奇他做的紙鳶到底是什麼模樣。”
年輕男子聞言啞然失笑,“莫非你也覺得那位岑家娘子有化迂腐為神奇的點金之手?”
看見馬車漸漸緩了下來,想必是看見他了,黃爾扔下一句,“是也不是,試試便知。”便大步迎了上去。
人群中發出一陣鼓噪之聲,已是瞧見這邊的情形了,瞧見李瑉翻身下馬,這邊黃爾迎上去說話,紛紛的靠近過來,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聲音,隻聽這兩位到底在說些什麼。
李瑉跳下馬第一句話便是,“你以為你贏定我了麼?叫這麼多人來看熱鬧,也不怕汙了你爺爺的名聲!”
黃爾聞言一愣,不甘示弱的道,“你以為你贏定我了麼?叫這麼多人來看熱鬧,還帶上自家未婚妻……全家,也不怕損了皇家的清譽!”
眾人聞言臉上皆是露出有好戲看的神色,聽見兩人火藥味兒這麼濃的開場白,岑子吟不由得搖頭歎息,一個是剛成年的小毛孩,另外一個則是囂張慣了的公子哥兒,擺明的誰也不服氣誰,不由得叫道,“你們是先鬥嘴還是先鬥紙鳶?若是先鬥嘴,咱們就先歇會兒,等你們分出勝負了再說其他。”
李瑉扭過頭來叫道,“沒事!我先跟他理論一下!拿著爺的名號開盤口,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輸贏也該分爺一半才是!否則今兒個我就不比了!”
黃爾嘲諷的笑道,“這是你怕了吧?我家雖然有些餘錢,到底還不至於能坐莊,也不至於坐的起這莊!如今參合進來的不光是長安城的百姓,還有不少王公貴族也插了一腳,怎麼瞧怎麼像是您老人家的手筆!輸贏也該見麵分一半才是!”
李瑉聞言跳腳,這跟他有一毛錢的關係啊?這幾天差點兒忙的沒把眉毛給燒著了,哪兒有時間花心思在開盤口上麵,何況,他的身份來做這個,別說皇帝不樂意,就是他自己也是不願意的,好歹人也是一爺呀!
可是,黃爾說的話卻是字字句句都在理,黃爾的身份怕是還不敢這樣亂來,雖然他脾氣好,可也容不得人來頭上拉屎的。今兒個這般多的人,這不是逼他非贏不可麼!這位爺感情忘了之前在岑子吟麵前信誓旦旦的要非贏不可,也不可能輸的豪情壯誌,隻覺得麵子如今是丟不得了。
可是,是賭就有輸家,人家到底是十幾年耳濡目染來的本事,他短短十天怎麼能比的過別人?瞧了瞧那馬車,李瑉還真有些缺乏勇氣將那玩意兒給拿出來。
眾人見李瑉愣住,本就是來找八卦的,倒是不介意那個紙鳶比賽什麼時候開始,紛紛笑道,“小王爺,休要喪氣,輸贏分一半也不無不可,這回的莊大家夥可都是壓的黃爾。您老人家贏了還能拖他下水一起賠本何樂而不為之?您老人家自然不會輸的不是?”
李瑉聞言頓時一陣豪情壯誌在胸間,完全不介意為啥別人都不壓他了,也忘了輸了會讓自家很沒麵子的事兒了,可見長安城的人深知小王爺的脾性,一句話便激發了李瑉的鬥誌。這會兒李瑉滿腦子都是若是他贏了,便能讓黃爾那家夥難受到死,哈哈一笑道,“這樣甚好!哪位開的莊不妨出來,且算上我這位朋友一份,也能少賠些本錢不是?”
“我開的莊!”一道沙啞的男中音在人後響起,李瑉聞聲便渾身一個激靈,他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一問偏生還真問出個人兒來,有些不確定的朝聲音那個方向瞧過去,一個大肚腩,身上一身文士服,手邊還挽著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另一隻空著的手還拎著個酒壺,不是他那位老爹還能是誰!
李守禮搖搖晃晃的走出來,明顯是宿醉未醒又添新醉的模樣,虧得身邊那位高氏好力氣,才能扶著他走路,眾人來看熱鬧沒想到還能看見位王爺,雖然是個坊間常行走的主兒,可這般的父子對決卻是不曾見過,隻一個勁兒的踮起腳尖,靠近是不敢了,那人身邊幾個便服的侍衛一動作便能瞧得出都是練家子,莫不讓周圍的人退避三舍。
李瑉輕輕的叫了一聲,“爹……”那聲音很是無賴。
李守禮大手一揮道,“磨磨蹭蹭的做什麼,男兒家玩些女人才玩的玩意兒便罷了,賭一場還能磨蹭半天,該幹嘛幹嘛去!你贏了我也不會讓黃爾賠錢,你輸了回家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揍你一頓!哈哈哈哈……”
眾人不約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露出悲憤的神情,這位王爺可是個有名能賴賬的主,若是有本事的自然可以去皇帝那兒告狀,皇帝自然會給他擦屁股,若是沒本事的如這兒的有些平民百姓,估計輸了也就隻有認了。
方大娘突然道,“虎父無犬子……”
岑子吟聞言差點兒沒噴笑出來,方大娘本就是個愛亂用成語的主兒,這會兒這成語倒是形容的恰如其分。捂著嘴瞥了一眼四周,才發現大郎二郎還有身邊幾個聽見方大娘的話的人皆是在竊笑,好在李瑉已是認命的和黃爾討論起比賽的規則,眾人的視線也集中在那邊,倒是沒幾個人發現這邊的異常。
“這位就是岑夫人了吧?”李守禮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岑家的馬車旁,岑子吟嚇了一跳,連忙與大郎二郎幾個上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