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日來的賓客直到宵禁前才盡興而歸,還有些許是在岑家住下的,這邊折騰,岑子吟則是領著人在院子裏收拾,待一切畢了也倒了三更天,精疲力竭的倒下去,尋思著明兒個還有許多要收尾的事兒,回門的事兒有方大娘安排,家裏請來的人隻到婚禮這一天便走了個精光,明兒個便是要清點東西,借來的要還上,賓客送來的則是要歸入庫房。
一覺便睡到大天亮,匆匆忙忙的起身去了廚房,卻是瞧見吳氏別扭的在哪兒忙碌,一幹媳婦子在一邊幫忙打下手。
在廚房裏,吳氏穿著很簡單,頭上隻戴了一根簪子,將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岑子吟走進去道,“二嫂,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我二哥也是個不知道疼人的。”
吳氏聞言扭過頭來,臉色漲的通紅的低低道,“他還睡著,今兒個本該是我做……”
不待她話聲落,一邊的張嬸便笑了起來,“二少夫人一大早便來廚房裏與咱們搶活幹,勸也勸不住,倒是攔著不讓咱們幹,三娘,你可得勸勸,休要讓她搶了咱們的差事。”
灶上小火熬著小米粥,另一邊則是蒸上了一鍋點心,還有些許小菜,瞧著倒是清爽,這麼些東西怕是吳氏最少忙了一個時辰,岑子吟忙伸手拉著吳氏笑道,“這已是做的差不多了,便讓他們去做吧,昨兒個忙了一天,你必也是累的,走,咱們去看看我娘起來了沒。”
吳氏想了想這才應了,到一邊洗了手,岑子吟見她走路很是別扭,不由得皺了皺鼻子,自家這個二哥便是個莽撞的,一大早睡著,身邊的人起身了也不知道,這會兒人都在廚房忙了一個時辰了,他倒好,還在被窩裏睡著。
吩咐張嬸讓人去叫二郎起身,岑子吟牽著吳氏的手往廳內走,方大娘的習慣岑子吟是知道的,即便頭一天再累,第二天天一露白也會睡不著,這會兒該是在廳裏。
果然在廳門上便瞧見慶雲走出來,瞧見岑子吟與自家二少夫人一道,微微一愣,笑道,“二少夫人和三娘怎麼都這麼早就起身了?夫人還特地吩咐讓你們多睡會兒呢!”
岑子吟笑著道,“我是餓醒的,一到廚房便瞧見我這二嫂在那兒忙活,做了一大堆的東西。張嬸怕咱們搶了她的活幹,便將我們攆出來了。”
方大娘在廳裏聽見外麵的聲音,朗聲道,“呀,曉娘起身了?慶雲,你去叫二郎也趕緊起來,這像什麼話!唔,還有大郎他們!”
岑子吟聞言隻覺得有些不妥,想了想又罷了,挽著吳氏的手進了門,便拉著吳氏要坐下,吳氏卻是不肯,她還沒與婆婆敬茶,這會兒哪兒能有她的坐處?何況盧氏還沒有過來。
昨兒個舅母的話還在她耳邊,“你身份是比不得別人的,家中的陪奩也不多,瞧你婆家這行事,隻要你懂得分寸,在這個家立足不難,凡事都要依著規矩來,你在家中便是個勤勉的,到了婆家,凡事先問過婆婆和相公的意思總是不會錯的。你娘教你的規矩,要時時的提醒自己,凡事多忍讓,不過,有一點卻是不能讓,家中的母親和弟弟卻是要多照應一些,這是正道,你弟弟能耐了,你說話也能硬氣幾分,你母親日後也才能有所依托。”
吳氏心中的想法岑子吟自然不得而知,隻是她倔著,岑子吟不好多勸,想想大郎那邊那位這會兒被喚起來,要知道是眼前這位害得,怕不要狠狠的糾結上一把。兩個媳婦一比較,方大娘再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日後少不得有些麻煩。
怕方大娘呆會兒在臉上露了痕跡,岑子吟笑著道,“二嫂便與娘一般,都是歇不住的性子,這可不行,該多休息的時候還是要多休息,咱們家廚房裏的事兒都是有人做的。”
吳氏聽著這話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她會的東西不多,聽岑子吟的意思是不用她下廚了,岑家斷然沒娶個沒用的媳婦回來,隻是要隻會下蛋的母雞,當米蟲養著麼?可這般休要說別人,便是她自己也是瞧不上的。岑子吟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大娘聞言點了點頭道,“大郎和二郎都要參加秋試,手上的事兒都要交出來,日後怕是還要你和惠娘一道來管著,如今有三娘和五娘打理,她們卻是要出嫁的,你們若是有空便多與她們學學,咱們家的規矩沒那般的大,那些雜事就休要理會了,累壞了身體可不行。”
吳氏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方大娘這是將她和盧氏一並的看重,並沒有因為她的妝奩不豐厚便低瞧她一眼,謹慎的施禮道,“婆婆,媳婦知道了。不過,這些東西我卻都不太懂,怕是要從頭學起。”
方大娘擺擺手笑道,“無妨,還有我在呢,若是有不懂的便來問我,二郎也是熟門熟路的。等你們真個上手了再交與你們打理,如今卻是不忙。明兒個回門了你們再歇兩日,然後便要幫忙打理三娘的婚事,畢了再說其他。”
“說什麼呀?這麼開心?”二郎邁著大步走進來,臉上笑吟吟的瞧了吳氏一眼,吳氏又鬧了個大紅臉,方大娘瞧見這情形心中歡喜,卻是責備道,“便是個後知後覺的,人都起身一個多時辰了,偏生你還睡著,若不是三娘讓人來喚你,怕是要睡到晌午後吧?”
二郎摸摸鼻子,吳氏卻是急了,低低的道,“婆婆,昨兒個相公他多喝了幾杯……”
方大娘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護著他,我也不多說了。敬了茶便用飯吧,大郎那邊讓人送過去,咱們也不消等了,用了飯你回去再歇會兒。”
一直在一邊不說話的岑子玉聞言連忙吩咐人備茶,吳氏本還想說什麼,二郎卻是還有些疲憊的樣子,這邊端了茶上來,還是不見大郎那邊的影子,兩人敬了茶,方大娘便一人一個紅包,這邊將早點擺上桌子,又將唐珍兒也喚了來,吳氏簡樸,隻送了岑子吟一人一張繡帕,岑子吟隨手取下頭上的珠花與她,岑子玉則是用荷包裝了一根玉簪子,唐珍兒則是一個荷包,皆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直到將飯用罷了,還是不見大郎的影子,方大娘本想問卻是礙著二郎兩口子還在,隻將人打發了下去,這才問道,“大郎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