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婚前婚後 第二十九章 才出狼窩又入虎穴(1 / 3)

李瑉所謂的信真多,還並非虛言,一封是從揚州來的,一封卻是打從西域過來的,看上麵的印跡也不知道發出來多久了,皆是從岑家轉過來,岑子吟拆開來看了,摩加估摸著十來天就會回來,具體的消息回來再說,不過從字裏行間卻是看得出一片喜色。

而另一封,卻是唐沐非在半年前寫的。

他竟然沒有死!

岑子吟心中也曾隱隱有些期盼,畢竟不論唐沐非在家中到底如何,走出門來卻是值得結交的一個朋友,一個誠信十足的商人,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見得壞到骨子裏去,岑子吟除了在宋芸娘一事上不太認同他以外,在其餘的各方麵還是很佩服的。

接到這封最少來自半年前的書信,岑子吟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唐沐非這是在西行的路上病倒了,再走西線的時候也以為這條路不可多行,因此打算一次走完全程而不是如同當初的計劃一般隻走一半,隨即又在西域兜兜轉轉的一大圈,因為事情耽擱來不及回來,所以特地寫了這麼一封信回來,並托人帶回來一些東西。

聽岑家來的管事說,唐沐非讓人帶來了不少香料還有一些皮毛,也替岑子吟帶回來了許多書籍和種子等等。

如此便是天大的喜訊,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本來已經不抱希望的眾人這會兒被這封信勾起了心中的希望之火,畢竟,隻要走過那些最艱難的關卡,越過了沙漠回到了大唐邊境,其中的危險就減小了大半。

岑子吟高興的差點兒就要回娘家去,被人提醒才發現這信在家中像已是被拆過的樣子,家裏的人合該也是知道了,所以才匆匆的送過來與她報喜。

收拾好兩封信,岑子吟被十七折騰的有些不悅的心情因為連連的喜事兒倒是消除的一幹二淨。

翌日一大早,岑子吟便讓人送了帖子去岐王府邸,自己按耐下去瞧瞧唐沐非帶回來的東西的心情,打理了一份兒禮物,因為家中少了兩個丫頭幫忙,倒是忙碌了幾分,待到岑子吟將一切收拾妥當,已是將近午飯時分,用過午飯又休息了一會兒,魏氏便翩然而至,兩人一人一馬,身邊跟了個丫頭輕裝簡從的往岐王府去了。

岐王妃倒是個長得麵目和善的人,上了些年紀卻依舊如同大唐所有的女子一般,精心將自己妝點的十分的動人,行走間頗有幾分女子的英氣,不過其人與岐王的知交甚多,聽說是邠王十五子的新婦過來拜訪,雖然知道此女名揚長安,心中卻是有幾分不屑的,畢竟是市井出生,尋常的王公貴族根本容不下這樣一個女子,嫁入邠王府也充分的證明了此女是個趨炎附勢之輩,不過是為了往上爬便不擇手段。

不過同來的卻有邠王二十一子的媳婦魏氏,她本想拒了,這二十一子卻是雖然不算能耐,到底長在邠王家能如此上進也不容易,而這魏氏也算是名門之後,有她做引薦人,卻不好拒絕。

待人引來兩人的時候,岐王妃瞧著眼前這個隻著淡妝卻依舊明媚照人的女子,眼神清澈如水,卻是有些不確定了,她也聽說了之前岑子吟大鬧邠王府的事兒,岑家人領著幾十個管事在一個王府鬧騰,還讓老王爺開口扶了一個沒能耐的小妾駁了王妃的麵子,便是為了她受的那麼點兒悶氣,心中冷笑,卻是有意的冷落岑子吟,隻拉著魏氏說話。

岑子吟明知道這些皇親國戚個個眼高於頂,能見到人就不錯了,她也沒指望著能跟人勾搭上什麼關係,隻站在一邊靜靜的聽兩人閑話,古往今來的貴族莫非都喜歡劃個小圈子,彰顯自己與眾不同的時候莫過於聊些讓他們以為的圈子外的人聽著莫測高深的話題。

這會兒正是如此,可惜岑子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雖然都隻是知道,就這份兒眼界比這些養在深閨,了不得打打馬球、詩詞歌賦的貴婦人多了不知多少優越感,被人摒棄在一旁反而不覺得難堪,隻鬆了一口氣,讓她去聊這些東西還真真是為難她了,莫非還要讓她抄襲李白不成?

才不要咧!要知道古代的才女命運一個比一個跌宕起伏。

岐王妃卻是一邊與魏氏說話,一邊觀察著岑子吟的表情,她沒有急於上來獻媚,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聽著,神態祥和,她哪兒知道岑子吟此刻的想法,高貴吧高貴吧!您老這會兒裝逼就繼續裝,呆會兒讓你跌個狗搶食。

岑子吟的沉默倒是勾起了岐王妃的興致,斜著眼問道,“不知道十五郎的媳婦平日裏都做什麼消遣?”

岑子吟在這兒呆坐半天,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她即便是在外麵也從不曾這般被人漠視過,心中的主意一改,她又不是來求人的,何必受這閑氣?

聞言這才笑著略帶嘲諷的道,“回王妃,妾身出身低微,為了生計汲汲營營,唯一的愛好便是看些雜學,詩詞不通,歌賦更是不會,倒是讓王妃見笑了。”這嘲笑旁人自是瞧不出來,說著拿出帶來的一個盒子,因為一直沒機會開口,因此帶來的禮物都沒機會送出去,一邊笑著道,“我初入王府,許多規矩都不懂,來的時候也不知該與王妃送些什麼的好,因此隻帶了些自家出產的東西,還望王妃莫要見怪。”

打開盒子,裏麵是兩瓶包裝精美的香水,倒不是岑子吟想巴結王妃,所以特地送貴重的東西,實在是去買貴的自然不如自家低成本的東西劃算,岑子吟本著能省則省的原則,岐王那兒則是送了兩瓶如今絕版的陳年白蘭地,說是絕版,岑子吟想要釀造也並非難事,地窖裏還有好幾百桶,扣掉唐沐非的,她也還有一百多桶,送這種看著貴重實則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岑子吟心裏也舒坦些。

王妃瞧著岑子吟帶來的東西挑了挑眉,旁邊的丫頭媳婦卻是有些動容,這些東西加起來可足夠一個十餘人的人家過上一年奢侈的生活了啊。何況裏麵還有些是根本在市麵上買不到的。

岑家三娘子出手果然不凡!

岑子吟仿佛沒有瞧見王妃的表情,笑著繼續道,“我也不知該送些什麼,聽說十二爺喜歡美人,便送了個歌姬到府上,倒是不知道其他爺的喜好了。”

這話就有點兒過份了,王府其他各房都沒份兒,隻送十二,何況是送個歌姬,她岑家三娘子也不嫌丟份兒,哪兒有嫂嫂給叔叔送歌姬的?

眾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這市井出生的就是市井出生的,一點兒分寸都沒有,做出這麼失禮的事情還洋洋得意的以為巴結上了,殊不知這番舉動將王妃得罪透了。

王妃也是有些變臉,端起茶杯的手氣的有些發抖,勉強喝了一口放下來道,“送客!”

岑子吟起身笑了笑,施禮道,“不勞遠送,我自己出去便是了。”轉過身慢條斯理的往外走去。

魏氏也不明白為何岑子吟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本是說好的等魏氏與王妃說的差不多了,再讓兩人私下說話,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兒,岑子吟這麼做倒是讓她這個中人為難了。

不過同為邠王家的媳婦,自然要同進退,魏氏也連忙起身施禮道,“王妃,咱們來已是坐了許久,家中還有些事兒,便不叨擾了,改天我再來探望您。”

說著匆匆跟著岑子吟往外走,岑子吟走的非常快,魏氏要小步跑著才能勉強趕上,一路行來兩人皆沒有多話,直到走到門口的時候魏氏依舊抿著嘴,她心中有些不悅,岑子吟這麼做實在是太讓人為難了。

等候下人牽馬過來的功夫,大門內一個媳婦領著籃子攆出來,將籃子扔到岑子吟麵前,裏麵的酒和香水瓶子被砸了個粉碎,飄出來的味道有些難聞。

那媳婦站在門口罵道,“日後休要再上門來,我們這兒容不得你這娼媚的行跡!呸!”

魏氏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岑子吟咧嘴一笑道,“彼此彼此!”

岑子吟骨子裏也是有股傲氣的,王妃漠視她許久,起碼的尊重也不給,要獲得這種人的尊重必先要自重,笑臉去貼未必能有什麼好結果,到最後也隻是讓人瞧不上你而已。

這話說的那媳婦一愣,環兒最先忍不住,指著岐王府的門罵道,“掠了人的侍女道相思,說思慕,反而拐個彎指著人鼻子罵娼媚,指鹿為馬也沒有這般的!給臉不要臉了!小叔子到嫂嫂房裏來拐侍女,便是岐王府的正經!”

岑子吟聞言喝道,“環兒,不得放肆!”

說著笑著拱拱手對那媳婦道,“她說的話你隻當沒聽見!一個歌姬罷了,哪兒來的侍女。”

說著翻身上馬,魏氏約莫猜出其中的蹊蹺,隻是她沒料到岑子吟竟然如此有血性,直來直往的性子實是讓人羨慕,不過若今天她若是受的如此待遇,怕是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隨即翻身上馬,扭過頭對那媳婦道,“恐怕王妃對我嫂嫂是有些誤會了!”說罷揚鞭而去。

那媳婦臉上一陣青白,邠王府的兩個兒媳榮辱不驚,一片的氣定神然,明顯錯處不在她們,聽這話便合該是十二爺出了什麼差錯,偏生王妃已是把事情做的有些不可挽回,兩府之間的事兒她身為王妃的心腹還是知道些的,兄友弟恭才是皇上希望看見的情況,一個長輩欺負晚輩,還是皇上重視的人,若是理虧的話便要被王爺訓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