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2 / 3)

說,大哥,人活著要想得開才有得過,該省的地方就省,該花的地方就花,今天你放開點,撒撒剛才窩的那滿肚子怨氣。上海的歌舞廳與江濱城裏沒有多少不同,隻是陪坐小姐的膽子大一些,剛坐下就把腿架到客人的膝蓋上,陳新民一會兒就被逼到了沙發的角落裏。那端的和尚已經手忙腳亂,嘴裏卻顧著這邊,要小姐服侍好新民。新民就叫小姐點歌自唱,他自已是沒有興致,並且確實唱不出來,說話牽動嘴角都會“噝噝”作痛,小姐一曲唱畢,和尚那邊已有浪聲迭起,不堪入耳,小姐還要挨過來坐,陳新民說:“你想服務去服務他吧! ”

“你是要我去做‘三明治”’小姐厚顏無恥地笑起來。

新民當然聽得懂,拔起腳來就走,大街上燈火通明,反倒顯得比白天更多幾分都市氣派,新民孤零零地立在街頭,充分感受到這城市對外鄉人的藐視。他看見電話亭,拿起話筒想想又放下了,怎麼跟小雲講呢,說自己被人揍了耳光說自己是狗咬豬尿泡——空歡喜一場好容易等到和尚出來,和尚玩興未盡,埋怨陳新民施展不開,陳新民板著臉不理睬他。

和尚說:“大哥,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你也知道,我沒辦法,我是捏在人家手裏的麵團,一會捏在大哥手心,一會兒換到湖北佬手心,我反正是受氣的命,隻是連累大哥我是罪魁禍首,我寧願湖北佬把這兩已耳光打我臉上。”

陳新民說:“這話我不要聽。”

和尚追上幾步,說:“我本來答應了大哥帶走六、七萬的,現在看來是癡人說夢了。不過我還是會盡量替大哥著想的,這次因為修柴油機船上的錢所剩無幾,這一趟淨賬也就一萬五左右,我跟湖北佬磕頭作揖,也湊足二萬讓大哥回去。”

新民在心裏苦笑,現在輪到他是為我著想了,可是在心裏替他想想,照這樣賺錢的速度,三五年之內連船的本錢都掙不下,更莫說高額利率了。

和尚說:“我知道是我陷大哥於不義之地,這次你和三木出來的花費都由我承擔,我另外付你們二千。”

回到船上,陳新民睡不著,一個人站在甲板上倚欄遠眺,黃浦江的夜景一派燦爛,卻距陳新民似乎很遠。陳新民從讀初中開始,就沒有人再對他吆五喝六,死去的父母都從來不曾動自己一個指頭,如今卻挨了一個下三爛角色的耳光,陳新民這樣想著,不爭氣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鼻翼間唏噓之聲不已,良久,發現一側有人,擦幹眼淚,看出是刀疤臉,刀疤臉說:“大哥,不必難過,

前兩回上他的船討錢都是這樣的結果。”

陳新民追問,刀疤臉不肯再說。臨走時告訴他,你若想真的討到底,不妨索性跟船再跑一個航次。

陳新民想想培訓班還有一個星期時間,再跑一趟可以增加一萬四、五,剛剛萌生想回家的念頭便又打消了。隻是同三木一講,三木再也不肯,三木說:“哥,你是有工資的人,我可得靠田裏的稻子養家糊口。”

新民說:“也正好就遲一個星期。”

三木說:“哥,說起來你還是農村人,人誤地一天,地誤人一年哩!”

新民說:“你真的就走,丟下我”

“也不一定非要走。”三木忽然變得姑娘似的害羞說:“如果哥把老屋的錢清了,我也不在乎這一季收成!”

陳新民想不到三木此時會趁機提出老屋的事,心裏升出一股惡火:“你,你——你這就給我滾,滾得越快越好。”

三木上船以來除了吃就是睡,新民還以為他不想心事,沒想到他腦子並沒閑著,一直撥拉著肚裏的算盤。新民一發火,倒把他嚇著了,說:“哥,你別發火,我不走還不成嗎我不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