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胡森林重新跨上摩托車,一股煙衝到胡校長腿上,走了。
這小子也太邪乎了,胡校長想不到胡森林這麼在乎他那個死鬼娘,胡森林的娘胡校長是印象深刻的,與外村的野男人鬼混,被村裏的族人捉了奸,赤身裸體的被堵在院子裏,那形象是讓少年胡校長驚心動魄的。那女人倒性子烈,當天夜裏就上了吊,可憐那時胡森林還是個沒上學的孩子。
不就是句口頭禪嗎,胡校長搖搖頭,對著操場喊,解散,解散。
胡森林關了照相店進了城,這年代一個鄉下照相的能幹什麼,現在城裏人誰家沒個照相機連三歲小孩都會用傻瓜相機,胡森林跑了幾家影樓,他一沒證書,二沒作品,沒人要他,人家那些攝影師都或蓄長發或剃光頭,全是藝術家的派頭,就是洗相片,城裏人洗相片都用電腦設備,用不著鑽黑屋子了。可胡森林不死心,胡森林覺得,自己的水平雖說夠不上藝術,至少是技術,幸虧這家調查公司收留了他,他會照相不稀罕,稀罕的是他能手工衝洗照片。調查公司不肯花大價錢買電腦機器,又擔心那些照片在外麵衝印泄密,就留下了胡森林。說到底,胡森林是有技術的人,當然,衝洗照片隻是副業,調查公司沒那麼多照片需要衝洗,胡森林的主要工作是做調查員。做調查員不僅是個技術活,還是個體力活。比如現在,胡森林蹲在樟樹上五個鍾頭了,站不能站,動不能動,擔心自己動一動滿樹的葉子跟著動,把自己暴露了。
105二樓朝北的窗簾還是板著一張臉朝他掛著,這是一幢聯排別墅,按慣例,這種別墅樓上朝北的房間一般是客房,是調查員關注的窗口,因為情況一般不會在主臥發生,你想想,隻要還有一點羞恥之心的男人女人,都不願在掛著自己結婚照片的床頭與另一個人做苟且之事。太陽西斜,秋天的太陽依然火辣辣,這窗簾注定不會被卷起,本來胡森林也沒指望能直接在窗口有所收獲,這城市已經流行一個詞“開房”,也就是說真正的戰場大多已轉移到賓館。胡森林今天蹲點的目的是“對號”,就是將客戶要求跟蹤的對象照片和人對上號,下一步才是跟蹤和取證。因此,胡森林的目光更多的是關注一樓的防盜門,眼巴巴地期待著照片上那個叫胡一萍的女人走出來,但是防盜門把胡森林的目光當作了強盜,死死地擋著不露一次破綻。
胡森林甚至懷疑,這房子裏根本就沒有住人,或者說,這一個下午房子裏沒人。
胡森林有些懈怠,他的目光在樹葉的空隙中轉向了104的二樓,那一家的房間不知為什麼沒掛下窗簾,胡森林的眼睛突然一亮,一個年輕女人正在給嬰兒喂奶,白晃晃的乳房正對著他這一角。胡森林顧不上分辨那是104的女主人還是奶媽,拿起望遠鏡對準了那乳房,那是做母親才有的乳房,胡森林的喉結上下滑動,幹咽了幾次口水。沒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乳房,胡森林也喜歡女人的乳房,但胡森林最喜歡的是女人這樣的乳房,飽滿,柔軟,你看一眼舌尖就能嚐到新鮮甘甜的乳汁。女人喂完奶就抱著孩子出了房間,胡森林意猶未盡,他把登山包從樹杈上拎下,取出一疊照片,這些照片上赤裸的女人都有著那樣的乳房,胡森林一張張看過,目光像是貪婪的嬰兒。這些照片是他在公司暗室中偷偷藏下的,是胡森林獨自的享受。唐三妹一定是這樣的乳房,唐三妹是一家賓館的服務員,是胡森林暗戀的女人。胡一萍呢,胡森林盼望了一個下午的這個女人,從照片上看,也應該會有的。
胡森林胡思亂想時,105的防盜門“吱呀”一聲開了,胡森林舉起望遠鏡,這是職業習慣,其實用不著望遠鏡,他居高臨下,也就二、三十米遠。先出來一個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手中牽著一個白色的汽球,人出來了,汽球被擋在防盜門上端,為什麼這個汽球是白色的呢胡森林小時侯見到的汽球都是紅色的,胡森林沒想通,一個女人出現了,她摘下防盜門頂角上的汽球,手一鬆,汽球歡快地躍了上去,她轉過身,朝著孩子說,在園子裏玩一會兒就回家衝澡,孩子頭仰望著汽球,嘴裏應了。胡森林確定這就是胡一萍了,胡森林在鏡頭中從她的胸部就作出了判斷,照片上她穿的是襯衣,今天她穿的是連衣裙,衣服不同,衣服後麵的內容是一致的,憑這就沒錯,胡森林相信自己的眼光。再看她的臉,果真沒錯。
孩子在園子裏奔跑,汽球在空中奔跑。胡森林在樹葉的縫隙中盯著汽球,千萬不能掛在樹枝上,掛在樹枝上,胡森林就暴露了,還好,一會兒孩子就回家了。胡森林揉揉眼睛,有些酸。好在對上號了,天黑後可以回去先安穩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