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2)

王國慶接著說,你千萬別說不結單,明天你就把照片交給尤總,尤總其實沒去南方,他帶著小蜜住在市中心的賓館。

胡森林說,尤總哪一個尤總

王國慶說,你的客戶,胡一萍的丈夫,雇我的老板,高個子,光頭。

胡森林說,你在我麵前就別硬撐了,尤總會放過你隻怕不卸你的胳膊也要卸你的腿。

王國慶說,你不懂,我發財了,兄弟,我要發財了,你過來,仔細聽我說。

打死胡森林他也不相信,但這是王國慶親口說的。光頭尤總雇王國慶做胡一萍的駕駛員是一個陰謀,尤總交給王國慶真正的任務是勾引尤總自己的老婆,尤總有了新歡,但又擔心胡一萍不肯離婚,讓王國慶搭上胡一萍,抓住證據,胡一萍成了過錯一方,婚就能順利離成。尤總開給王國慶的報酬是月薪三千,事成之後獎勵十萬。

王國慶說,兄弟,你說過,長得帥不是我的錯。她一個守活寡的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紀,我帥哥出馬,哪有不成功的可能

胡森林說,我操你娘的,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嗬豬狗不如!

你罵了我的娘,你也罵娘了,哈哈。王國慶一點都不生氣,像是彩票中了獎。

胡森林回到出租房,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往日睡不著,他會去想象唐三妹的身體,或者拿出偷藏的照片,對著照片上的女人掏出胯下的東西鼓搗,搗騰出來了就能睡沉。可是,今天無效,不知是人累了,還是酒多了,那東西有心事似的,鼓不起鬥誌。天快亮了,胡森林想明白了,是人有心事,有一件事他得去馬上辦,他答應了豆豆,他是鳥人,他得在夜空中張開翅膀,摘下那隻白汽球。

若是他天亮後結了單,豆豆就會沒了爸爸或者媽媽,豆豆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胡森林。

胡森林爬上那棵樟樹,抬頭,那隻白汽球還在,是線纏在樹葉上,他如果跳過去,抓住汽球底部的線,應該能順利摘下,隻是這樣跳下去,可能落地會扭了腳。我是鳥人,胡森林對自己說,他飛了出去,他的手落了空,他期待聽到自己落地的響聲,沒有,他懸在了空中,他真的像鳥兒一樣浮在空中,手足亂舞卻落不到實處,他的肩胛間有什麼硬硬地頂著,兩肋間的夾克衫勒得他緊緊的,他明白了,他跳起來的刹那,那截鍬柄粗細的樹枝鉤住了他,他想起了小時候用魚叉去叉青蛙,青蛙被叉住了就像他這樣四肢亂蹬。夜色中他的目光判斷出了問題,其實他離樹葉上的汽球還有二三米的距離,怎麼辦呢夜深人靜,手機也放在樹杈上的登山包裏,他隻能等天亮時有人路過發現他。

他側過頭,能看到那隻汽球,像一隻白皮瓜,底部結線繩的地方就是瓜蒂,他不滿意這個想象,總覺得不到位,對了,它應該是像一隻乳房,底部結線繩的地方顏色明顯深暗,是乳頭,他又嗅到了奶香。他低下頭,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他夢見了娘,他趴在娘的膝蓋上吃奶,並不是夢中荒誕,在他的老家,喂奶往往喂到孩子五六歲,人奶又不是牛奶,不花一分錢,不吃白不吃。一個男人走進門,遞給他一隻紅汽球,說,出去玩汽球吧,娘也說,乖,出去玩汽球吧。他的身後門關上了。幾個大人走過來,說誰給你的紅汽球,真好看,他指了指自家的門,奔騰而去。或許這並不是夢,是他抹不去的回憶,隻是他不願對自己承認。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見到過娘。

什麼東西冰涼地落在臉頰上,不是淚,也不是露珠,他輕輕捏住,是一隻包包蟲,有一根絲線掛著它,包包蟲睡在它柔軟的包包裏,像睡在一隻小小的乳房裏。

最後是一位勤勞的清潔工發現了他,她驚叫了一聲差點癱倒在地,幸虧她戴著大口罩,聲音傳得不遠。胡森林說,你別害怕,我不是吊死鬼。清潔工解下口罩,是一張美麗的麵孔,她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是藝術家,去年有一個你這樣的人,在樹上築了一個巢,住了好多天,叫什麼行為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