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楊誌的話,丁晴晴才收起撅著的小嘴,看著楊誌說:“聽說你爸爸是交響樂團的,你們家條件不錯,你和你弟弟都是學小提琴的,是嗎?”“別提了,我是和弟弟一起學小提琴,明明是我拉的比弟弟好,可我爸爸和媽媽每次都表揚弟弟,每次練習一首新的曲子,我爸爸就誇獎弟弟進步的快,你說,他們為什麼這麼偏心,處處袒護著弟弟,我算不算他們的兒子啊?”
兩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訴說著自己心中的委屈,完全沒有在意到,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夕陽已被明亮的路燈代替,而等待他們的將是家裏的狂風暴雨。
02.迷失方向
當孩子們覺得肚子餓的時候,自然會想到家裏的美食,楊誌與丁晴晴意識到該吃晚飯的時候,時間已如漏沙般溜走了三個小時,匆匆說“再見”時,兩個孩子分別向不同的方向飛奔,他們的腳步有多快,回家的恐懼就有多嚴重。
丁晴晴先跑到家,她首先看到的是,母親發紅的眼睛裏裹著淚珠,奶奶的臉像陰霾的烏雲一樣讓人恐懼。“死丫頭,你瘋到哪裏去了,幾點才回家,你還不如死在外麵,不要回來了。”丁晴晴怯生生地放下書包,低著頭很小聲地說:“奶奶,我幫同學補習去了,對不起。”“晴晴,餓了吧,快去洗手,吃飯吧。”母親適時過來幫丁晴晴解圍,可奶奶的怒火沒那麼容易被熄滅,“你就知道護短,這麼大的女兒也不好好管教,將來…”
“媽,晴晴還是個小孩子,幫同學補習也沒有錯啊。”母親急忙打斷奶奶噴著口水的責罵。“我管教孫女誰讓你多嘴啦,有本事你給我生個孫子啊,自己都管不好,靠我兒子養著,你有什麼權利跟我吵啊?”母親無語了,一滴淚,控製不住,從眼眶裏落下來。
丁晴晴不願意看見母親屈辱的淚水,更不想聽見奶奶無休止的謾罵,她抓起書包,衝進自己的房間,放開喉嚨,大聲哭泣;也許,奶奶還殘留著一絲對孫女的愛,也許是母親的逆來順受讓奶奶罵不出來了,總之,門外的謾罵聲越來越小,丁晴晴抽泣著打開書包,翻出作業本…
楊誌就沒那麼幸運了,平時都是媽媽來接,今天要自己跑回家,口袋裏沒有一分錢,隻能按照記憶,跟著公共汽車的線路跑,而且,每跑過一個站台,楊誌都要去看看站牌上的名字,因為,楊誌隻有找到媽媽帶他們下車的那一站,才認識回家,畢竟,他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啊。
街邊的路燈像鬼魅般若影若現,偶爾一些損壞而沒及時修理的路燈像一個個幽黑的鬼影,長長的站在那裏,上麵掛著和其它路燈連接的電線。
那個年代的上海,公交車早早就停了,人們的夜生活並不豐富,公共汽車的站牌很舊,很多字都看不清楚了,楊誌,像一個小小的幽靈,帶著無比恐懼的心情,孤單地在夜色裏奔跑,書包“啪、啪、啪。”隨著他的奔跑,不斷地拍打他的屁股,饑餓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很快,楊誌的襯衣與頭發都被汗水濕透了,可他,依然沒有順利的找到回家的路口,他,還在越來越蒼茫的夜色中盡力尋找回家的路線,他忽略了一個常識性的問題,學校的後門跟前門不在同一個方向,他需要兠很大的圈子繞過學校,才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流浪的野貓開始出來在路邊散步,它們肆無忌憚地大聲嘲笑著可憐的楊誌。
真的太累了,楊誌蹲在一個公共汽車的站牌下,祈求老天能給他指點回家的方向,但是,夜空下的蒼穹似乎根本不理會他的祈求;在垃圾桶裏尋找食物的野貓開始爭鬥,一隻肥碩的花貓竟然找到一塊帶肉的骨頭,它炫耀般地發出“嗚、嗚、嗚”聲,從楊誌的身邊一溜煙跑開了。
楊誌羨慕地看著走遠的野貓,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還好,有些殘留的雪糕味道,這個可憐的男孩,伸出自己剛才拿雪糕的手指,吮吸著,回味著那種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