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芭蕉綠了紅楓依舊(2 / 3)

蘇菲和翠蓮的吵鬧聲被黃市長聽得一清二楚,原來自己的愛妻是死在蘇菲的逼迫之下,蘇菲迎頭去撞翠蓮,正好撞在黃市長身上,黃市長身邊的人把她拖開,蘇菲抬起頭看到黃市長臉上的肌肉在簌簌抖動,嚇得一下停止了哭鬧。黃市長扶著翠蓮離開,蘇菲趕緊看雪景去了。

雪景蘇醒了,他看到了蜷曲床邊的母親,身體如弓一樣。母親老了。在歲月的長風吹拂下是凡人都會老去。老不去的是心靈的傷痕,如高天的流雲,撫不平記憶漩渦。蘇菲聽到雪景發出的聲音,抬起頭看到雪景傷痕累累的臉。蘇菲無比心痛,她說:“雪景,你認識我嗎?我是你母親,你的親生母親,叫蘇菲。”雪景說:“娘,您怎麼了?我怎麼會不認識娘呢?太祖母呢?溪韻呢?她是不是回了保定市了?”蘇菲很吃驚,她說:“你恢複記憶了?記得溪韻是保定人?你還記得什麼?”雪景說:“娘,是您趕走溪韻的,可一世諾,三生情,兒子怎麼能忘記她呀!”大夫進來了,蘇菲對大夫說:“我兒子恢複記憶了,但是好像又丟棄了新的記憶。”大夫說:“不要緊,顧總是間斷性失憶,隨著這次的輕微腦震蕩,他又是從前那個顧雪景了。”大夫又對蘇菲說:“聽內科那邊傳來消息,毛溪韻女士的手術相當成功,以後不要讓她過度勞累了?”雪景說:“溪韻出事了?她說過‘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我就知道她不忍心拋下我獨自離去的。”

雪景不顧渾身拉傷的口子,跳下床,向內科奔跑去了。蘇菲想阻攔,但是大夫卻說:“顧總剛剛恢複記憶,猶如放開閘門的洪水一樣,無法阻擋,這樣也好,生命的過程,就是時間消費的過程。在時間麵前,最偉大的人也無逆轉之力;我們無法買進,也無法售出;我們隻有選擇、利用,他又活力四射了。”雪景奔跑在醫院的走廊內,高喊著毛溪韻的名字,一個護士告訴他:“毛董事長在八區203房間。”雪景又糊塗了,溪韻怎麼成了毛董事長了?想必是太祖母剛封的。他不顧一切地跑進八區203房間。隻見太祖母和黃原守候在毛溪韻的病床前,太祖母老了,頭發眉毛全白了。翠蓮問:“你冒冒失失闖進來幹什麼?看不見溪韻還插著氧氣管嗎?”

雪景慢慢爬到毛溪韻的麵前,看到的是一副已經衰老了很多的再熟悉不過麵孔,他對翠蓮說:“我愛她,我們說過至死不變,我也要傾一生的精力,演繹心靈的救贖。溪韻雖然沒有唐詩宋詞裏所描繪的女子那樣嫵媚,我看到了她,人生最初的蒼老,這半輩子永遠接受的就是這張麵孔。”翠蓮說:“雪景,歲月沉澱了紅塵的冗雜,你走過唐詩,走過宋詞,為了守望那份遙不可及的嫵媚,但是溪韻才是你最好的妻子,不要再傷害她了,忘掉那個叫季曉靜的女孩子吧?太祖母已經快到百歲,從手指尖滑落了百年的時光。當你看到一個人忠心赤膽與你風雨同舟時,你才會徹頭徹尾地明白什麼叫蒼涼與悲壯。”雪景說:“太祖母曾經因為溪韻的聰明,讓我放著她,母親因為她以前在感情上受過波折將她趕出顧家,她無論疾病和衰老,我都會陪伴她走完我們的一生,她就是我心中最醇香的女兒紅。”翠蓮說:“雪景,你想起來了,恢複記憶了?十多年了,我們等你十多年了!溪韻夜夜獨守空房,看到的竟然是你和別的女孩兒緊緊地摟抱,她是你女兒紅,醉了金戈鐵馬,醉了春花秋月,醉了曲水流觴……醉了鮮花翩躚,太祖母看到你有今天的樣子,死也瞑目了。”

就在毛溪韻病倒的這些天,一輛軍車停泊在顧家大院。一位軍人匆匆找著顧家的人,一個服務生說:“顧家的主人都喬遷到顧氏集團那個辦公區了,這裏是旅遊點。”那位軍人急匆匆地找到顧氏集團的辦公區,在前台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到翠蓮的辦公室。這些日子,毛溪韻一病不起,顧雪景又扔下一團工作陪伴著毛溪韻,顧氏集團所有的擔子壓在了翠蓮身上,別人幹著急插不上手。蘇菲主抓旅遊,卻被另一家剛剛開發的“古城旅遊公司”壓的喘不過氣來,星期天比往日少收入十幾萬元,這樣大的莊園、這樣大的開銷,讓她怵頭極了,直罵自己的下屬混蛋。翠蓮接到前台的電話,說有位女將軍要見自己。翠蓮說:“如果是到景區搞活動可以提供免費場所,如果有別的事,可以暫時緩一緩。”前台聯絡部的說:“這位女將軍叫文竹,也叫過水仙,她在北京積水潭醫院生命垂危,想見娘家人一麵。”水仙?在顧家如一個憂傷的字符,成句,成段,成章,最終成為永恒的珍藏。今日突然要求見麵,翠蓮萬分激動,顧家失散的人一個個都想到了這個難忘的家,縱使回憶是幸福的痛,縱然虛假的微笑掩飾不住內心的傷。翠蓮馬上給各層主管開會,她要去探望一位老將軍。大家都很疑惑,這關鍵時刻,總裁一走不知道造成多大損失。銷售部的許經理說:“今天有一位香港客戶來訂貨,您得親手簽單,李總裁,您可不能讓我們銷售部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拿下的生意毀於一旦!”別的部門紛紛提出同樣的建議。翠蓮給雪景打手機說:“溪韻好些了嗎?不是太祖母心硬,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接她回來吧!”說完翠蓮老淚縱橫。

毛溪韻被抬到顧氏集團,強打精神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她的手背上紮著點滴針頭。虛弱得如一隻陷入淖泥中的天鵝。下午,那位港台客商果然帶著妻子來了,他們充分了解了他們要的麥冬,要親眼看到董事長才肯簽下訂單,溪韻的秘書把他們夫妻二人帶到董事長辦公室,溪韻已經拔掉針頭,換了職業裝,微笑著迎接,但由於手術時間較短,不能站立。那位客商也很隨便,大家談到顧氏集團的發展,然後談起簽單的事,各抒己見,談判了半個多小時,各自簽下大名,算是成交了一筆大生意,而且結識新的合作夥伴。雪景在門外來回徘徊,盼著把溪韻快速送回醫院,那位港商說:“我其實就是顧家走出來的人,我的姐姐就在顧家,他叫蘇菲,我叫蘇小城。”毛溪韻一愣之下,萬分驚喜,她說:“舅舅,我是顧雪景的妻子,我娘一直在找您呢!”毛溪韻給蘇菲打了電話,秘書接的說:“蘇總正在籌劃打廣告的事情,毛董事長可以稍微等一下嗎?”毛溪韻說:“這是天大的喜事,讓蘇總親自來接。”蘇菲正在生氣,聽說是天大的喜事,罵罵咧咧地拿起電話筒說:“這年頭倒黴事情一件接一件,有什麼喜事等著我,就是有也輪不到我呀?”溪韻笑著說:“母親正在發火呢?我這裏有位客人,叫蘇小成,就是我舅舅,您說是不是喜事?”蘇菲放下電話,坐車過來,直奔蘇菲的辦公室。雪景見到母親過來,忙上前攔住說:“不要進去,裏麵有客人。”蘇菲說:“我的傻兒子,那位客人是你舅舅蘇小成”蘇菲和雪景進來,見到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和一個打扮入時滿臉皺褶的老婦女。蘇菲問:“是小成嗎?”蘇小成說:“姐姐,您怎麼老成這樣了。”雪景叫了聲:“舅舅!”大家偎依在一起痛哭著。在蘇菲莊園的畫舫裏,蘇菲和弟弟交杯換盞地喝著,如果回憶能下酒,都願把那些荻花般破碎的流年放入酒杯,然後宿醉一場!船兒悠悠,東逝的流水如漸去的紅塵過往,漠漠塵緣裏,棄了負累姐姐還是姐姐弟弟還是弟弟。醉在各自輕攬起的酒杯中,和著眼淚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