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曜仍然帶著能遮住大半臉的墨鏡,目光冷漠平靜的看著窗外。然後他熄滅了香煙,把剩餘的煙蒂輕輕彈出窗口,然後拎起沉甸甸的密碼箱,他知道到了該下車的時候了。
列車在高速行駛,沒有減速的征兆,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下車,除非那人是摔不死的石頭人,亦或者能以一條褲衩的英姿翱翔於九天的超人。
不過好像這個世上所有人都喜歡把事情往複雜了去想,其實很多事情有最簡單的解決方式。
標準列車的VIP車廂有三個,每一個車廂的公共休息間的安全門旁都安裝了緊急製動扳手,用以應對突發狀況,隻是因為從來沒有人用過,所以似乎所有人都把這不顯眼的裝置當成了列車上的一件擺設。
不遠處仍然可以聽見保安和幾個熟悉聲音的爭執,這時附近的一間包廂打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摟著性感妖嬈的女性出來透透風,兩人濃情蜜意的經過蔣曜旁邊時,並沒有多看他一眼。
男人摟著女人咬著耳朵親熱的走過去,正彎腰準備坐上公共休息間的沙發,同時伸出一隻手把茶幾上的煙灰缸盡量攬過來,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從懷裏拿出香煙,就聽到一聲近在咫尺的脆響。
哐當!
那是玻璃被鈍物雜碎的聲音,在嗡嗡轟鳴的列車上,這種微弱的碎裂聲依然這麼清晰刺耳。他們愕然轉過頭來,發現剛剛那個擦身而過,那個並不起眼的墨鏡男人居然已經把手伸進了被敲碎的玻璃屏障之中,輕描淡寫的放在緊急刹車扳手之上。
“出什麼事了嗎?”穿著暴露的女人有些驚惶,她看見了扳手上方顏色醒目的標識。
沒有人回答她,蔣曜眼神也隻是不自覺的在女人身上三個部位之間瞟了兩眼,輕薄的吹了聲口哨,然後就要用力扳下扳手。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蔣曜微微一怔,接起一聽,那邊卻是曾老板怒氣勃發的吼聲:“你到底跑到了哪裏去?我們的錢呢?!”
由於距離較近,手機中傳來的聲音和遠處傳來的聲音分別彙入左右耳,變成了立體音效。
蔣曜愣了一楞,貌似是忘了對方還有自己這個手機的號碼,然後卻是毫無緊張之意,嘴角輕翹,譏諷得意十足:“喲,曾老板好像火氣很大嘛,別急別急,我不是告訴你了麼,我在方便呢。”
“還有,你弄錯了一點,在我離開你們視線的那刻起,你們的錢已經沒了,現在這些是我的錢。”
說完,掛斷了電話那頭同時響起了三道咆哮聲,蔣曜飛快熟練的把手機拆開,抽出其中的電話卡隨手一扔,然後果斷決然的在幾名列車保安聞聲趕來之前,穩定而囂張的扳下了緊急製動扳手!
猛然間,刺耳的列車內置警報器和毫無前兆的刹車聲同時刺入每個人的耳膜,一股子巨大的減速反震力襲來,幾名遠處走來的保安摔了個狗吃屎,頭上的保安帽在光滑如鏡的甬道裏滑行了數十米,狼狽不堪。
身後看到了這一幕的男女同時跌倒了柔軟沙發中,男人的假發蓋上了女人漂亮媚俗的臉蛋,然後一起走光。
一時間,聲聲急促催心得警報聲大作,列車在刺耳尖銳的刹車聲裏漸漸停了下來,整行列車之中響起無數驚恐不明的叫聲,混著粗魯的咒罵聲,噪雜沸騰,像一場熱鬧歡樂的盛大派對。
頭頂急促的警報燈光照耀下,此間隻有蔣曜一個人扶著把手穩穩的站著,詭笑著,漆黑的墨鏡反射著紅光,沒有半分冷酷之意,反而十分喜慶。
他知道這時候列車長肯定已經按照意外情況的處理直接報警,所有摔倒的列車保安也已經接到指令重新爬起往這裏憤怒衝刺,所以他再不猶豫,邁前幾步,直接打開了安全門,敏捷的跳下列車。
車外空氣清新,陽光明媚。
這是一片幹淨的草坡,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燈塔,燈塔下是一輛普通的銀灰色轎車,轎車的前方是一條通往另一個城市的道路。
蔣曜按照燈塔這麼大一個參照物當坐標,很快就找到了這輛自己前些天順手偷來的汽車,他從草坡上有些收勢不住的俯衝下來,打開車門,把密碼箱扔到了後備箱裏,然後拖了外衣披在座椅靠背上,開始興奮的發動引擎。
然而……
一片安靜,寧靜,死寂。
蔣曜愣了一小會兒,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兩道眉宇不快的蹙起,緊接著車內就是一陣發飆似的敲砸踢踹,但消停下來之後還是無聲,足以聽見自己喘氣聲和心跳聲的無聲,蔣曜這是第一次知道,有時候無聲是那麼讓人感到焦慮。
“……”
“……”
“不要告訴我這種需要一杆進洞的關鍵時刻……你居然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