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柔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勉強以一招“滄海橫流”迫退魏長嬴,幾乎罄盡殘餘真氣,此時丹田空虛,渾身乏力,幾乎連站都站不穩。阮無憂目視魏長嬴帶領朱明堂的精英消失在後堂,這才略微鬆了口氣,她別過頭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珠,定了定神,喚過焚琴和流蘇,囑咐他們即刻找個僻靜的房間,將上官先生安頓下來好生休養。
楚西陵見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由微微搖頭,心想:“一個女孩子家,遇事這般不分輕重緩急,她憑什麼跟魏長嬴鬥?”他有意咳嗽了一聲,提醒道:“阮堂主,眼下形勢錯綜複雜,勝山寨終非久留之地,既然師弟的傷勢並無大礙,楚某以為還是盡早動身返回京口,方為上策!”
阮無憂聞言心中一凜,旋即翻然醒悟,她與魏長嬴已勢成水火,繼續淹留在勝山寨中無異於自蹈覆滅,當下感激道:“多謝楚大俠提點,小女子一時心亂,險些誤了大事!”她急忙叫住焚琴和流蘇,吩咐玄英堂上下即刻收拾行囊,動身返回京口分舵。
楚西陵覺得不妥,皺眉道:“阮堂主還是同貴幫幫主打個招呼再走,免得落下口實,遺留無窮後患。”阮無憂點頭稱是,她靈機一動,斟酌著寫了一封辭別的信箋,讓楚西陵過目後,命高標稍停片刻再送與魏幫主親拆。楚西陵看罷暗暗點頭,心道:“阮無憂這封信寫得八麵玲瓏,無懈可擊,看來她還沒真的笨到不可救藥!嗯……若有智謀之士悉心扶持,多加磨練,或許她真的能闖出一片天地也說不定。”
焚琴甚是機靈,他察言觀色,見上官柔行動不便,急忙雇了一輛馬車,鋪上數層厚厚的棉被,小心翼翼將他扶上車去歇息。陳泰來取了藥箱鑽入車內,為上官柔調理身上的傷勢,好在他隻是功力暫失,五髒六腑略有淤血,連續服上十來帖秘製的“六味茯苓膏”便無大礙。
眾人一切收拾停當,阮無憂翻身上馬,正待辭別楚西陵揚鞭啟程,忽然記起一事,急忙勒住韁繩,回頭向楚西陵道:“楚大俠,還記得三足鼎立的故事麼?何不隨我們同回京口分舵?”楚西陵思量再三,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上官柔的安危,道:“那我就送你們一程,等師弟傷勢痊愈了再作打算。”當下叫過徒弟申屠在淵,叮囑了幾句要緊的話,申屠在淵唯唯諾諾道:“師父盡管放心,徒兒會照顧好自己的。前途未卜,您老人家一路上小心在意。”
一行人匆匆出了勝山寨,策馬揚鞭,沿著官道向南疾馳而去,傍晚時分在一個叫做七裏鋪的小鎮上打塵歇腳。上官柔空腹服下“六味茯苓膏”後昏睡不醒,迷迷糊糊說著夢話,什麼“曉鏡”、“月光”的,聽得不大真切。楚西陵聞言不由低低歎了口氣,師弟口中誦念的是唐人李義山的詩句“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他對聶曉寒一直念茲在茲,須臾不忘。
阮無憂正為此心神不寧,流蘇忽來稟報說落日馬場的大場主鐵硯孤身來訪,有要事與堂主晤商。阮無憂頗為詫異,低頭尋思了片刻,不禁向楚西陵問道:“他來這裏做什麼?”楚西陵也猜不透他的來意,道:“堂主不妨先去見上一麵,此人在關東武林素有俠名,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惡意。”
阮無憂點頭稱是,當下與高標、桑三娘二人來到偏廳之中,那鐵硯早已等候多時了,他不等阮無憂招呼,搶先迎上前來拱手道:“鐵某冒昧,深夜來訪,還望阮堂主恕罪則個。”阮無憂側過身子還禮道:“鐵場主客氣了,小女子實不敢當!不知場主夤夜來訪,所為何事?”鐵硯掃了高、桑二人一眼,微笑道:“實有要事相商,還請堂主摒退左右,坐下細談。”阮無憂道:“這二位都是我的心腹,無須相瞞,鐵場主但說不妨。”
四人遂分賓主坐下,流蘇奉上茶來,隨即乖巧地退出偏廳,守在外麵聽候吩咐。鐵硯輕輕敲著茶碗,開門見山道:“昨夜在關東老店中,貴幫魏幫主刻意激怒峨嵋派百忍師太,挑動中原四大門派的掌門布下四象伏魔陣,合力對付上官柔,阮堂主可知他用意所在?”阮無憂秀眉微蹙,道:“小女子愚笨,還請鐵場主明示。”鐵硯微笑道:“阮堂主早就智珠在握,鐵某不過是多嘴罷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魏長嬴心懷叵測,欲對堂主不利!”
阮無憂俏臉一扳,冷冷道:“鐵場主這話是什麼意思?”鐵硯不慌不忙道:“阮堂主身為刹魔教沙教主之女,機智過人,眾望所歸,這天龍幫幫主的位子,本該由你來坐。‘大力鬼王’武成天一時糊塗,將幫主大位傳於魏長嬴,魏長嬴秉承其遺命,好不容易才掌控幫內大權,怎肯就此放手?此人野心勃勃,自然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若不能盡早拔除,一旦堂主確立自己的勢力,羽翼豐滿,必將成為他稱霸路上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