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元二十六年,冬月初七。
蕭國皇城中好一片冬景,金瓦白雪,紅牆銀衣。
皇城外,雪滿道,點點揚花,片片飄絮。
這昨夜驟至的一場雪使得長安靜謐了不少,東西兩市人影稀疏,諸坊間路上鮮有行人。唯獨晉昌坊內,更勝往日,寒風凜冽中,人頭攢動。
今日,是太虛觀老天師論道的日子。
道凡老天師,是蕭國內聞名的道教大家。
如今閉關數年後終又開壇論道,一時城內轟動。
皇親國戚,達官貴人,都為台下一位置而搶破了頭。
不知為何,此次論道,原本不願去的世家俊秀、紈絝子弟也聞風似地趕去,深怕落了後。
於是,動靜一下子大了不知幾倍,原是這些公子哥一出動便是呼前喚後數十位鷹犬爪牙,專門鬧事。
這可讓辦實事的京兆府少尹,著實有些惱了。
“李凡,晉昌坊那邊如何?”
京兆府內,紫檀木水紋條桌後,年輕的少尹皺著眉頭,聲音是不耐與清冷。
他生的極其好看,那模樣甚至比許多女子還精致,但刀削的麵容與冷峻的雙眸,好似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是蕭國鎮國公蕭靖的大兒子,蕭議。
“主子,據顧參軍說……又是和她有關……”侍衛李凡小心翼翼答道,“她今日要登台論道。這也是自一年前她安家被抄,入觀為道姑後,第一次露麵。”
蕭議眼角抽搐了一番,不難看出他的眼中布滿血絲,應是缺少休息所致。他揉揉雙額,將手中案牘一攏,臉上看不出喜怒:
“備車,去晉昌坊。”
我倒要看看,天下第一美人,今日又要給我,捅破哪一番天來。
***
未時一刻,一輛馬車停在了太虛觀不遠處。
此刻雪仍在下,然而此處路上竟被來者踏得毫無積雪。
一隻修長秀麗的手將車簾掀開,露出蕭議凝脂般的側臉。他望向那觀門外的人山人海,歎道:
“下車吧。”
李凡拖出矮凳,扶著蕭議下了馬車,係好了馬韁便跟在世子之後,往前方走去。
蕭議目視前方,看到如潮的人群,不免皺了眉頭。
雖無潔癖,也不厭群,但這人擠人呢……
著實不好受。
“借過!借過!”
“讓一讓啊,讓一讓!嶽家大少爺來了!”
嶽家那個紈絝……竟也來了?
聲音逼近,蕭議與李凡被推了一下,但二人都是練家子,巋然不動。
“欸欸,前麵兩位,識趣點讓一讓,嶽家大少爺要進去!”
嶽文儒此刻已然靠著響當當的紈絝名號清出了一條進去之路,卻在門口被兩人攔住了,自己的麵子往哪裏擱。
用蕭議的話來講,毫不誇張,天下紈絝共八鬥,這嶽文儒占了七鬥。
何況他的老爹是當今丞相。
嶽紈絝見那兩人前麵是自己熟識的顧參軍,他嚷嚷道:
“欸,顧參軍,你讓他們給本少爺讓讓。順便告訴他們,我嶽家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顧參軍臉色尷尬,低頭不語。
李凡得了主子眼色,轉過頭來瞥了一眼。
登時,讓趾高氣昂的嶽文儒歇了氣。
他湊上前,諂媚恭敬,叫家仆在外邊圍出了一條道,搓著手道。
“表哥,嘿嘿您怎麼來了?”
開玩笑,自己這位表哥可是狠主,是敢打自己老虎屁股的武鬆,而且自己還隻能喵喵叫……
鎮國公當年得皇帝賜婚,娶得正是當今丞相的姐姐,嶽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