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路過河間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找了幾家賓館,基本都客滿。無奈隻好去了政府招待所,恰好還有一間大床間,辦好手續我住了下來。雖然很想睡覺,可坐了一天的車,餓得感覺大過疲倦,於是就去總台問服務員,附近可有吃飯的地方。服務員說,河間驢肉全國出名,樓下就有驢肉館,24小時營業。勸我過去試試。我點頭同意,上了電梯下樓。門外燈紅酒綠,夜生活剛剛開始。豪華的地方也有,往往裝修豪華,味道肯定不正宗,於是沿著街道信步溜達。因為是半夜了,很多家餐館都關門了,我也不太著急,溜達到城西,接近郊區的位置了,路邊有個店鋪,門口寫著收驢的字樣,門口的爐子上放著很大的鐵鍋,爐火通紅,鍋裏的驢肉,骨架在滾開的水裏散發著香味。門前的廣場上擺放著很多張桌子,角落裏稀稀拉拉有兩桌客人在喝啤酒。廣場邊上的公路邊上,停靠著一些噸位很大的車輛,看來這裏算是汽車店,專門給過路車輛提供幫助的飯店。老板過來倒上一杯茶水,問我想吃點什麼。我想了想說,來一碗驢雜湯,幾個火燒,老板一笑,說聲好嘞,轉身去準備。就在這時候,遠遠傳來一股驢騷味,我抬頭一看,一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趕著幾頭毛驢向飯店走來。飯店的老板趕緊迎了出來,陪著笑臉,兩個人都不說話,伸出袖子,摸了半天,估計談好了價錢。老板吩咐夥計把毛驢拴在樁子上,趕緊燒水磨刀。農民打扮的中年人接過老板遞過來的一疊錢,也不嫌髒,蘸著口水點了起來。點完錢憨憨一笑,準備走人,這時候,忽然他看到幾個夥計惦著幾隻水桶向毛驢走去,不覺臉色大變,趕緊衝著老板說,別給那些驢喝水,喝完了會連拉帶尿,泄了元氣,驢肉就不香了。老板趕緊製止幾個夥計,謝過農民。這時候農民小聲問老板,我哪兒還有幾匹騾子,也想買了,老板要不要啊?老板眼睛一亮,財大氣粗地說,有多少要多少,錢不用考慮,一律現金交易。農民一笑說好。那些被拴在樁子上的驢子,擠在一起,望著磨刀的幾個夥計,眼睛裏全是哀傷,其中有一匹毛驢,仿佛知道自己性命就要終結,脾氣暴躁,批命掙紮,昂昂直叫。對此我心中有些黯然,於是起身對老板說:槍斃人還給斷頭飯吃呢,這些驢眼看要完蛋了,不能連口水都喝不上吧?何況,你往水裏加一些鹽,那些驢子喝了,不光不會拉肚子,宰殺之後,肉質還很鮮嫩呢。
旁邊桌上的幾個客人,估計也是看著不忍,連忙附和著說是啊是啊。老板想了想,衝夥計一揮手,幾桶涼水放在毛驢跟前,那些毛驢把頭伸進去,拚命喝水,不久肚子都鼓了起來。毛驢喝飽了水,昂昂大叫,然後猛地倒地,在地上打起滾來,當時塵土飛揚,幾桌客人趕緊躲避,笑罵中灰塵散去,栓驢的空地上,毛驢蹤跡全無,隻剩下幾個脖子裏拴著韁繩的婦女。看到這一幕,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幾個夥計嚇得渾身發抖,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問其中一個穿著名牌服裝,氣質較好的女人怎麼回事,那個女人目光呆滯,舌頭發硬,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趕緊招呼其他客人過來搭把手,大家七手八腳把這幾個女人送到屋裏,弄了些紅糖水灌下去,慢慢的幾個女人全都緩過來了,可還是說不出話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這一幕非常的雷人。我忽然想起少年時期看過的一些古書記載,民間有此類術法,能把活人拐跑,用一些奇異的法術把人變成動物拿去出售,莫非真的是如此?我把心中的疑問跟大家說了,大家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眼前的一幕,還真沒法解釋。老板也有些暈,問我現在怎麼辦?有客人提出報警,我先製止了,姑且不說報警之後,警察信不信,萬一驚動了壞人,還有有別的人遭殃的。我說了心中的想法,請大家幫忙。都是有血性的漢子,大夥都說義不容辭。於是我寫了十幾張神打金剛符,每人一張,用以護身。大夥將信將疑全都小心翼翼地裝在兜裏,我招呼老板出去,繼續做生意,那個壞人不是說還有騾子出售嗎?肯定一會兒還得來。於是我們走出裏屋,還是裝作吃飯喝酒,吆五喝六的樣子,用以迷惑壞人。又過來好大一會兒,那個中年的農民又來了,這次趕著幾匹大黑騾子,體格健壯,膘肥體壯的。來到飯店門口,衝著老板打招呼,老板陰沉著臉迎上去,農民笑嗬嗬地說,老板你看,你要的東西我給你牽來了。老板心中怒火萬丈,並不答話,雙眼怒視著那個農民,農民發現事情不對勁兒,眼睛四下一咂摸,發現空地上並無宰殺的血跡,先前的幾頭驢子也不見了,感覺大事不好,一邊跟老板搭著茬,一邊就想往外跑。旁邊的兩桌客人都站起來了,堵住農民的後路,農民臉色大變,雙手往外一揮,無數電光火石飛出,朝著這些客人打了過去,趁那些客人手忙腳亂的時候,像隻飛鳥似的,騰空飛起,就想逃跑。我笑了笑,從兜裏掏出一個銀白色的彈丸,拿在手裏擺弄一下,隨手丟出,天空中一陣電閃雷鳴,那個農民焦頭爛額地掉在公路中間爬不起來了。再看那些客人,身上金光大盛,那些電光火石打在身上,比吧作響,掉了一地,大家一看,卻原來是一些葵花籽。不久110來了,按照先前的方法,給那些騾子也喝了水,解開法術之後,騾子變成了胖胖的幾個小孩。有個常年山南海北到處跑的老司機說:看來這次我們是遇到拍花黨了。幾個女性警官在屋裏坐著筆錄,農民打扮的壞家夥,身上被貼滿符咒銬在暖氣管子上。我的麵前放著一杯清茶,對麵的一個胖胖的警官,滿臉的苦笑問我:先生求您告訴我,我這聞訊筆錄該怎麼寫?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用二指涅住茶杯口,徐徐地說:我隻負責協助抓壞人,至於怎麼寫報告,我是外行,這個您得看著辦。然後起身告辭。
我經常去潘家園舊貨市場淘寶,一來二去認識了幾個古董商,時間長了,我從他們手裏用很低的價格拿到了一些珍玩,根據上麵殘留的陰霾之氣與水汽,我斷定這些珍玩來自古墓,應該都是明器。某次他們給我打電話說,又有一批玉器到貨,放下電話,我趕緊打車過去了。來到潘家園的古董店鋪裏,幾個圈內的朋友都到了,正在那裏喝茶,見我進去,就招呼我坐下。時間不大,幾個體形高大從外麵背著幾個登山包,風塵仆仆地出現了,他們的包上寫著國家XX考古隊。什麼狗屁考古隊,就是幾個盜墓的。我心裏對這幾個家夥很鄙視,又不好跟他們抓破臉。跟往日不同,這次他們還帶著一個身材矮小,很像孩子的,麵色青綠的怪人。趁著他們從背包裏往外掏東西,我仔細打量那個孩子半天,當我看到那副成人的麵孔時,不覺啞然失笑,什麼小孩啊,就是一個侏儒。我簡單翻看了一下幾個人這次帶來的古玉,心中不由對這幾個人很鄙視,不知道又是誰家的古墓遭殃了,看到平時要好的一個哥們兒,順手拿起一件和田羊脂玉雕的蟬形玉塞,愛不釋手地貼在臉上一陣摩擦,心中忍不住一陣惡心。既然都是玩玉的圈裏人,這點常識不會不懂吧?古代的人們非常迷信,他們相信玉能養人,死後也能保護屍體不腐。玉塞其實就是用精美玉石雕琢出來,塞住身體的關竅,使自身元氣不外泄的小工具。人身能塞的地方,除了雙耳鼻孔,剩下的就是男二女三。這枚玉蟬,如果我沒認錯,應該是用來塞住女屍地道的,看著胖子那癡迷的樣子,不由我渾身一陣暴寒,站起身來就想走。這時候,有人把我叫住,讓我評價一下這些古玉的價值,就這麼走了,主人的麵子上過不去,所以我悻悻地坐下,並不回答那人的問話。那人見我帶答不理的,有些尷尬地笑笑,話鋒一轉,問剛進來的其中一個高大的男人。這個男人用比較隱晦的行話介紹了這些古玉的來曆,然後得意地指了指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的那個侏儒男子說,這位兄弟是位風水大師,這次如果沒有他,我們兄弟可能就得空手而歸了。停了一下接著說,我們過去以後,早聽說那邊地下有寶藏,可多少高手都空手而歸,實指望我們過去能撿漏的,不料,過去住了半年,寶藏的影子也沒見到。當時這個小兄弟,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經常跑到我們駐地來借東西,不借給他就連哭帶鬧,但是他走了以後,他點名要借得東西肯定不翼而飛。開始我們都沒在意,後來就覺得很驚奇。有次抓住他以後,想了很多辦法來誘惑他,最後答應帶他來北京長長見識,才套出他的實話,他說他從小就住在山中的古墓裏,祖傳的堪輿手藝,天生就知道什麼地方有古墓。開始我們還不信,後來在他的指點下我們真的挖到了不同時期貴族的墓葬。聽他們說的很沒意思,我抬腿就往外走,要出門的時候,瞧了一眼那個侏儒,忽然看到他的頭上挽著一個牛心發纂,不由笑了笑,隨即拱手抱拳,那個侏儒見我抱拳,並不怠慢,雙手一抱,也是道門禮節。在哪侏儒彎腰行禮的時候,發纂忽然脫落,露出紅黃色的頭頂,隱約傳來一股淡淡的腥臊臭氣。聞到這股氣味,我當時一愣,回頭看著滿口噴著唾沫星子的考古隊長,衝他罵了一句,過來看看你們做的好事,什麼狗屁風水大師,你們帶回來的,是一隻小妖精,狐狸精。我的聲音很大,當時屋裏的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全都圍過來看那侏儒,侏儒見很多人圍了上來,全都盯著他看,神色有些發毛,一個古玩行裏混了多年的老先生,從脖子裏摘下一隻古玉,手拿著鏈子,遞到侏儒的麵前,那侏儒見到古玉之後,臉色突然大變,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老先生拿著古玉緊緊跟隨,眼看來到院子裏,前麵的侏儒猛然加快了腳步,一個箭步飛到空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地上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