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使我煥發了母性。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你會好起來的。這說明你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性的技巧是需要練習的,可我發現,當我和你躺在一起,我並沒有對丈夫有愧疚,雖然我依舊愛他,我卻覺得我煥發了一部分熱情。如果女人的身體可以成為一種工具,它隻會使我更理性……”
她在輕聲地對他說話的時候他卻因為疲乏而漸漸睡著了。他夢見他是一個滑板運動員,在堅韌地同那一道波浪作戰。而事實上,他正躺在這樣的波浪上呼吸。黎明的時候他又醒了過來,而在夢中他則被浪頭卷到岸上。但這時,他感到他行了,她還在沉睡,他壓住了她。準確無誤地進入了她的身體,這使他有些驚訝,因為這種本能動作使他恢複了對本能的確信。她咕噥了一聲,在半醒半夢之間摟緊了他。他感到灼熱和潮濕包圍了他,他在大雨傾盆中穿行,踩過泥地,麵對一片花園。在花園裏所有的花朵都在雨滴錘擊下生機盎然。他口銜著一滴水向著花朵的中心飛去。這完全是穿越時空隧道的過程,他希望自己不要迷失了方向。在孤獨的夜晚飽嚐與人一同行進的溫暖,他感到了生活下去的信心。而隨著窗外白色天空的一陣陣迫近,他的動作在加快,當她一聲尖叫之後,他感到一陣大浪濺上額頭和她的身體,他發現窗外一片紅光,他明白那是城市之光,與早晨的太陽一起升起的城市之光在升起了。
袁勁鬆從劉茵那裏獲得了一種奇異的感受,三天以後,他們又約會了一次。這如同一首奏鳴曲,把他們的關係一步步地導引向了起伏的節奏和尾聲。這一次,袁勁鬆和她成功地做了一次愛,他進入了她的身體。這是一個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的身體,她那風箱一樣開合的身體發出了風聲和水聲。袁勁鬆得到了一部分自信。
第二天,他忽然接到了在國務院某部工作的大學同學崔東亮的傳呼,他與他通了電話。崔東亮剛好住在與他接近的地方,他很快地上來找到了他。“快點兒借我五百塊錢,我今天回家,老婆會盤問我的。”
“你沒有自己的小金庫?”袁勁鬆問他。
“我哪敢有什麼小金庫?你要是結了婚,你就知道了,這婚姻是個很磨人的東西,像石磨一樣都能磨得你滿身汁水,血淚四濺。反正我的收入每一筆我老婆都知道,我根本瞞不了她。當然,她也是為了我們倆好。為我們的家庭。可最近我總是在琢磨,結婚好幾年我除了變胖之外沒什麼感覺了。上大學那會兒我多浪漫啊,每一年都驚心動魄地談一回戀愛。現在我一下班就往家跑,在單位就想著盡快地往處長的位子上熬。”崔東亮那圓圓的身材的確有點兒胖,“我最近吃了幾瓶‘國氏’減肥藥,一下子減去了十斤重,但後來我又受不了,一點兒油水沒有我可實在受不了,這不,幾天下來我又胖了。”
袁勁鬆給他點出了五百元,“夠不夠?”
“夠了,夠了。”崔東亮接過錢,然後他開始看袁勁鬆貼在牆上的一些照片,那些大多是黑白的照片展現的是一個充滿了時尚欲望的時代,“你天天一個人呆在屋子裏?你就不怕發瘋?”
“不怕。”袁勁鬆說,“你喜歡家庭生活嗎?”
“一種慣性在推著我走罷了。”
“生活是庸俗不堪的,”袁勁鬆若有所思地說,“真的是庸俗不堪。”
“可我們又無從逃避。我們又能幹什麼?反抗嗎?反抗庸俗的生活?我連我老婆都反抗不了。”崔東亮說。他們都沉默了。然後各自想了一會兒心事,過了一陣子,崔東亮又說,“剛從大學畢業,我去蘭州看過一個女孩,你還記得大學三年級的暑假我騎自行車一路向西的經曆嗎?”
袁勁鬆點了點頭,在那個暑假裏,崔東亮騎著自行車一路向西,到達了蘭州。與那時的崔東亮相比,他的變化可真大,他現在已與生活本身一樣麻木異常、庸俗不堪。但那時候,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一點兒也不安分,對未來充滿了幻想。“其實大學三年級我的西行之旅,是因為我瘋狂地喜歡上了在蘭州大學念書的一個女孩,她的臉長得真白,白得像一枚被剝開的雞蛋,她是念英文的。我在蘭州大學演講的時候我們認識了,後來我回來後一直和她通信。在大學畢業不久,我就從北京去找她,那也是一個夏天,當時她已考上了研究生。那一次我到蘭州是夏天,住在她們男生宿舍,按照一些沒回家的男生給我的她的地址去找她。她在信中曾經告訴我,她的母親對她管得特別嚴,對她的任何舉動都限製得特別死,像個老巫婆一樣監視著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