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午夜的狂歡 (4)(1 / 3)

但是,就在左岩去購買炸藥的當口,他被警方抓獲了,他是通過關係以開采煤礦的名義去弄到了一千公斤的炸藥,但警方立即拘捕了他。他後來在看守所裏過得很快活,這下子他在看守所裏把那些犯人打得屁滾尿流,居然成了一個牢頭。由於他過於開心,使我們頓時懷疑起他來,莫非他正是因為可以住在看守所裏從而可以免去去殺死那棵樹的艱巨任務?這使我們剩下的三個人變得憂心忡忡。

緊接著在去定做巨型電鋸的路上,秦傑的福特“天霸”又一次親吻了另一輛汽車的屁股,那是一輛紅色雪佛萊跑車,一輛漂亮的小母車,因此秦傑的汽車情欲奔放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這一下秦傑的汽車完全毀了,盡管他係了安全帶,他仍被撞成了植物人。現在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還帶著一種詭秘的笑,他好像在說:剩下的你們兩個去殺死那棵該死的樹吧!

這讓我和於磊一天比一天感到了恐慌和緊張。殺死那棵樹的重任落到了我們身上,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於磊的老婆回來了,她還帶回來另一個男人,她決定和於磊離婚,這叫於磊氣壞了,於是他和老婆打了一架,但打不過老婆,他被她用平底鍋敲昏了頭,盛怒之下她把他塞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熊”牌冰櫃。後來我把他從冰櫃中取出來時他真的凍成一頭小型冰熊,一動不動了。

於是隻剩下我一個人去執行殺死那棵樹的任務了。我必須實現同伴的遺誌和願望,我於是拉著崔美花的手出發了。我隻拿了一把小型鋼鋸,但我們到了那兒,卻再也發現不了那棵樹了,而且突然之間,崔美花也不見了。她去哪兒了?這一刻我無比緊張。這是月光下的城市,這時整座城市如同德爾沃畫中的月光城堡,空寂無人,如同死一樣的寂靜,我突然看見了東亞飯店門口停車場邊有一棵小樹在發出聲音。

我走了過來,這是一棵小巧的鬆樹。這整個地區隻有這一株樹,我疑心它是崔美花變的,因為她最喜歡和我捉迷藏了,每當我想要吻她時就找不到她的嘴唇。於是我立即下手幹了起來,我不一會兒就鋸倒了這棵樹,但我聽到了一聲痛若的呻吟,我低下頭看去,我發現小樹的根部正在淌血,而且它扭動的樣子與崔美花軀體的波動一模一樣!難道我把崔美花從大地上鋸了下來?我摸了一把那血,我嚐了一下,發現那是真的血,有一種甜腥味兒叫我惡心,我環顧四周,仍舊空寂無人,我更加緊張,我想我也許可以拿這棵樹當聖誕樹,於是我就拿著這棵樹還在滴血的樹在午夜中狂奔了起來,我向遙不可及的聖誕節方向奔去。

他們的狀態……

以上這篇《如何殺死一棵樹》是何曉寫的一篇小說,這家夥在比現在更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作家夢,因此他總會通過虛構來重構生活,比如在這篇叫做《如何殺死一棵樹》的小說中,何曉傳達出了一種十分焦慮的情形。他分明感到了都市給他的壓力,在這篇小說中,他的幾個朋友都是以真人真姓的麵目出現的,可為什麼要殺死一棵樹?在小說中他為什麼要虛構出一棵使他自己都感到恐怖的樹,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但他想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的曆史是什麼?我們是有曆史的人嗎?

當然!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曆史,而他們的曆史是什麼?往事是浮在不斷地流動的水麵上的花瓣,而曆史呢?曆史是雜草叢生的小路嗎?

秦傑生於文革爆發那一樣,1966年,他關於童年和少年的記憶早已成了無法拚湊的殘片。他對一切有記憶的恰恰就是九十年代,他奇怪為什麼自己卻記不住更早以前的事?他當然沒有興趣去記住童年的經曆,沒有興趣去記住自己荒唐的大學時代,在八十年代中後期他的大學生涯中,他還是一個詩人,當時在一個叫做“第三代”的詩派中他是其中耀眼的一個,除了寫詩,他還在大學時代交了數目可觀的女朋友,這成了他日後喜歡女孩的後遺症,1988年他大學畢業被分到了一個地區的行政機關,鋪開了他的床鋪的宿舍很小,到處都是一片潮濕的氣息,蟑螂滿地爬著,這種沉悶無趣的封閉的生活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生活與他在大學時代狂飆突進的風格一點兒也不一樣。於是連續幾年他都在全國範圍內遊曆,拜訪各地的詩人和名山大川,他發現各地的詩人不是成了精神病、自戀狂、山大王、殺人犯、書商和騙子,就是成了被女人養著的人。被女人養著的人倒是寫出了好詩,但這如同被騙過的太監種出了好看的花而養不出好兒子一樣叫他覺得不對勁。很快地,當更多的詩人都成了過江之鯽般的大小書商之後,他在1992年也變成了汽車經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