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沉思片刻,看著公孫蘭眉眼,眼裏全無異色,便如看天上月樹上花般。“寒夜略懂麵相,見姑娘眉眼,是有福之人,公孫姑娘放寬心。那男子何處人,我們這裏事了,可幫公孫姑娘打聽。”
公孫蘭又是感激,“他自稱旭日平原牧馬人,已年餘沒有音訊。他一向說姓名而已,若有緣自然知道,若無緣,知道又若何,可笑小蘭與他相識兩年,竟然也隻知道他的假名,碧天雲。”
那邊小喜小雅二人已經高興的拿著幾麵風箏過來。
小雅說了二人要去找方一竹,公孫蘭臨別,衝寒夜笑道:“寒公子好心,若有需要出力地方,可使小雅來公孫家知會小蘭,小蘭也可出力。”
寒夜謝過,三人去了。雲清依然看也未再看公孫蘭一眼。
公孫蘭心裏雖對雲清全無意思,也不禁微微生氣,難道我公孫蘭如此不堪你第二眼!
小喜氣惱看著三人背影遠去。“小姐,那玉麵修羅實在高傲無禮!”
公孫蘭突然自己碎了一口,自己生什麼氣。“小青,你覺得青衣修羅寒夜怎麼樣?”
小青霽開臉,深思了下。“寒公子雖然貌不出眾,但是讓人憑白信服的感覺,反正小喜很願意跟這樣公子接觸。”
公孫蘭失笑,“小喜,寒公子,可比玉麵修羅厲害多了,實在難得,也是小姐我福緣好,欲要借玉麵修羅雲清之名,卻得青衣修羅寒夜許諾相助。”
小雅領雲清寒夜二人到了方一竹家外。
也是一處宅子,眼下卻門人也無,小雅無奈神色,“方公子家十多年前也是雙月鎮大戶,方步東方老爺那時人望甚高,奈何時運年年不濟,做一門虧一門,如今家道中落,宅裏隻剩的方公子與其堂上雙親三人,小姐屢次要援手,方公子都拒絕。”
寒夜前走幾步,發現方宅側麵竟然是慈悲祀堂!
在雙月鎮這樣名鎮中,祀堂外竟然枯枝衰草!
寒夜一時感悲,胸中於氣,難怪世不清平!
“寒公子?”小雅瞧見寒夜異樣,小心翼翼輕聲問道。
寒夜臉色恢複平常,“小雅姑娘,你去找歐陽小姐她們幾人,待她們玩夠,也領到這裏來吧。”
小雅應聲,辭別去了。
寒夜雲清二人進了方宅,偌大宅子,一片冷清。
方一竹正在書房看書,見寒夜雲清真個如約而來,大是歡喜。“父親,母親,一竹朋友來訪。”
大堂裏一對半百夫婦迎出門來,一竹的朋友能來登門拜訪的,都是誌趣相同之輩。
寒夜雲清二人快步上前,“晚輩寒夜,雲清,見過老伯大嬸。”
方步東見這二人身上帶著武器,與兒子往常那些朋友不同,也不多言。“家中簡陋,二位賢侄自去一竹書房,不用在意我夫婦二人。”
方夫人微笑禮過,自去燒水泡茶。
方一竹歉意見過,領二人到書房坐下。
方一竹書房藏書甚多。
“方兄,書中可有黃金屋庇得天下寒士?書中可有顏如玉稱得君子美意?”寒夜微笑。
方一竹心中苦悶,思索著寒夜話語意思,雲清接過方夫人端來熱茶,二人謝過。
方夫人禮過去了大堂。
方一竹看著滿屋藏書,“讀書人讀盡天下書又有何用?隻教得瞢童稚子識得幾個字,隻學會用窮則獨善其身來逃避一生。”說著臉上自嘲笑起,“一常相熟讀書人聚在一起還在嘲笑富足之家虛仁假義做善事,卻不知自己還不如這些虛仁假義之人,他們的虛假仁義還讓貧苦之人得到實在好處,我們讀書人為貧苦之人控訴天地人,不過徒勞無用。實在不知,讀書到底何用!”
“方兄,不要如此想,天下若無讀書人,塵世間往昔灰飛煙滅,若無往昔,何以鑒今?”寒夜神情也是淡淡。
方一竹驚醒神色,一時又黯淡下去。“寒兄所言黃金屋庇天下寒士有何說法?”
寒夜隨手翻起書桌上幾本書,“方兄想來也看得民間疾苦?雙月鎮雖富饒,富人富,窮人窮。”
方一竹雖然是沒落大家公子,但是一幹誌趣相投讀書人中,多有城外村落中人,一常做客,也把民間疾苦見得真切。“一竹訪友行走鄉間,多有目見耳聞。”
寒夜又問,“方兄與一幹朋友,可有何策救濟之?”
方一竹無力點頭,“身上銀子一時湊出來盡力幫一把,下一次,再下次又如何?眼見著的幫了,眼不見地方,民間疾苦又如何?大戶善人行善,一日之炊,隔頓又不知如何著落。老百姓隻要餐飽穿暖就已知足,若有大災小病能請得起郎中便算富足,可憐如此也是奢望;與大戶人家相比,實不知書中所述清平盛世如何成就……”
“古人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今世道,天授以魚,窮困百姓窮的不是漁技,而是漁具。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具才是。”寒夜見雲清一邊端著茶,已望著杯中茶麵走神了,心裏閃過一絲悲傷,雲清心頭苦,豈是麵上冰冷所能麻木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具……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具……”方一竹低頭嘴裏輕聲重複著這一句話,似有無限靈光閃動,就是一時無法抓住。
寒夜心裏踏實不少,方一竹正是有心之人。
良久,良久。
雲清手裏的茶水已經冷了,回過神看了寒夜一眼,見方一竹低頭沉思,嘴裏輕聲:“小弟去慈悲祀堂清理下環境,二位兄台自便。”
寒夜點頭,方一竹沉思未聽到。
雲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