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添整個人愣在原地。
這個人他太眼熟了,不就是上次周厭語揍自己時,那個給周厭語出主意毀掉自己aj的王八蛋麼?!據還是周厭語哥哥!
這下可好,自己還沒去找他麻煩,他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豐添瞬間站直身體。
“是你?”他咬牙切齒,“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謝酌掀起眼皮,眸底映出兩點路燈的淡光,光線幽幽,猶如野獸出籠。
“你們,一起上。”
他抬手輕輕招了招,指尖略微向上彎曲,頗有幾分輕狂蔑視的意味。
他的話也格外傲慢。
豐添沒有真的拉著所有人上去幹架,他好歹號稱一中校霸,哪能這麼慫?
謝酌話音剛落,豐添臉色一瞬扭曲,深吸一口氣衝了上去。
刹那的時間,豐添眼花繚亂半拍,接著整個人被掄到牆上,渾身發疼。
男生瘦削卻有力的手臂狠狠勒住他的脖頸,令他難以呼吸。
“你剛剛是不是嘲笑我同桌是神經病?”
謝酌湊近他,臉對著臉,他的呼吸格外淺,相比起來,豐添粗重驚懼的呼吸聲就顯得相當不冷靜。
謝酌微微垂下眼皮,狹長眼尾掠過一片淡光,他冷冷地嗤笑出聲。
色更暗了。
經過居民巷道口的人很少,偶爾路過幾個人,遠遠瞧見這邊凶殘的場景也會猶豫一會兒就繞道離開。
一群年少輕狂不知高地厚的崽們齊齊撲向牆邊,兵荒馬亂的爭鬥中不時響起令人牙疼的**搏擊聲。
沒人注意到在謝酌剛剛走來的那個方向,也迅速跑來一個瘦弱的女生身影。
她站在幾步遠之外,靜靜看著對麵。
爭鬥的混亂即將結束,最中心的男生側對著她的方向,他的校服拉鏈被拉開大半,書包早先就被他扔到牆邊,這會兒,書包帶邊還躺著兩個頭挨著頭低低呻\/吟的男生。
謝酌踢開離他最近的人,慢吞吞走到牆邊,彎腰撿起書包。
他還有力氣拍拍書包上的灰塵,把書包重新掛到肩上,抬腳跨過兩個男生,徑自往人行道走去。
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麼,又退回去,低著頭在地上尋找。
他在找人,看了片刻,終於找到豐添。
謝酌慢條斯理拉上校服拉鏈,踢了踢豐添的胳膊,他半蹲下去,對豐添了一些話。
這些話並沒有傳到不遠處的女生耳朵裏。
謝酌起身,不緊不慢繼續往前走。
黑了,路燈也亮了起來。
周厭語將目光從他背影上移開,走到豐添那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豐添這會兒渾身都疼,那個發起瘋來七八個人都搞不過的男生剛走,他好不容易能喘上兩口氣,恍然感覺眼前光線一暗,睜眼。
瞬間凝滯了。
周厭語。
簡直是惡魔!
那個剛走,這個又來了,要命了啊!
周厭語當然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想法,隻是冷冷淡淡地看著他,直戳中心問:“他為什麼打你?”
豐添:“……”
他能是因為自己要找她麻煩麼?周厭語這個惡魔就在他麵前啊!
周厭語:“我剛剛拍了視頻,你不的話,我就把視頻交給警察,他的臉我會打上碼,至於你們……”
豐添腦子一懵。
他想,這世界到底算怎樣?為什麼惡魔都是紮堆存在的?
他不再掙紮,一口氣把事情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周厭語並沒有在意“豐添找人要給自己一點顏色看”這件事,沉默了一下,接著問:“他最後跟你了什麼?”
豐添閉著眼,感覺特別蛋\/疼:“他他叫謝酌,讓我找個時間帶上所有人去高二十三班給你道歉,如果能跪下叫你爸爸就最好不過了。”
周厭語:“……”
豐添死屍似的躺地上,心想周厭語這次八成不會放過自己了。
周厭語卻沒有對他做什麼,微微往旁邊走了一步,側著身,路燈光線略過她半邊身體落下來。
她身後,是燈火萬千。
“給我跪下叫爸爸就算了,你隻要記得以後見到謝酌,都要喊他一聲爸爸就可以了。”
謝酌去花草市場轉了一圈,帶回來兩盆仙人掌。
他心不在焉拐過巷道,一抬眼怔在原地。
他家門前台階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中校服,腦袋後麵的馬尾辮被撩到肩前,女生正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自己的頭發。
是周厭語。
謝酌放輕腳步走了過去,靠近才聽見周厭語正低垂著眼睫聲背誦《歸去來兮辭》。
謝酌唇角一彎。
引壺觴以自酌的歸去來兮辭。
他刻意蹭了下地麵,發出一點兒動靜,周厭語也應聲抬起了頭。
“回來了?”周厭語起身,神色自然,,“我剛想起來今還沒給你換藥,就過來了。”
她之前問完豐添那些話後再跟出去,卻發現謝酌已經不見了,她想不出接下來他會去哪兒,隻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到他家門口等他。
不知道是不是謝酌的錯覺,她的模樣看起來比白乖巧許多,眉目褪去慣有的冷淡,顯露出些許溫和。
這樣的周厭語,隱隱散發出一股致命的誘惑。
謝酌捧著仙人掌的手指微微一動。
“傷口應該已經好了。”他遞給周厭語一盆仙人掌,“幫我拿一下,我開下門。”
周厭語乖巧地接過,一言不發。
幾下來,周厭語進謝酌家這件事,仿佛已經變成了很自然的一件事。
“明我再去醫院讓醫生看看。”
謝酌把兩盆仙人掌放到茶幾上,餘光瞥見廚房的門。
“我和你一起去。”周厭語戳了戳其中一盆仙人掌,,“明我過來找你。”
“不需要這麼麻煩吧……”
“需要。”周厭語斜他,“你的信任值很低,我需要親耳聽見醫生的話。”
謝酌哭笑不得。
得,他現在在周厭語眼中就是個不值得信任的壞家夥。
“吃過晚飯沒?”謝酌索性不就這個話題接下去,隨口問。
周厭語可疑地停頓了一瞬間,戳仙人掌的手一不留神紮到了刺,猛地往回一縮,而後冷靜地回答:“沒。”
“被紮著了?”謝酌好笑地挑眉。
周厭語默默把手插兜裏。
謝酌一拍她肩膀:“哥請你去吃黃燜雞,樓下有家黃燜雞味道不錯。”
“謝謝。”周厭語。
謝酌略微詫異,按他對周厭語的了解,她很少會這麼幹脆地接受別人的請客,她更喜歡一來一往互不相欠。
不過他沒多想,拉著她袖子把她手從口袋裏拉出來,就著客廳的燈光查看:“先看看你這手,刺紮進去沒?”
仙人掌刺兒多,有時候紮著人的確疼得慌。
他的手鬆鬆環著周厭語臂,隔著幾層衣服,周厭語也能感受到他手指上的力道。
她遲疑著偏眸看向他的臉。
男生微微垂著眉眼,認認真真檢查她的手指,側臉輪廓迎著明亮的光線,顯得溫情而真實。
比大半個時之前暴力揍人時真實。
也更好看。
謝酌好像過分好看了些。周厭語想。
“沒有吧。”她移開目光,忽略剛才一瞬間產生的怪異心理,心不在焉地搓了搓食指和拇指,“不疼,沒有刺。”
同樣的,就著燈光,周厭語看見他的手指骨節泛著淡紅,皮肉略微鼓起一點,大概是他揍人時太過用力的後果。
不過沒有皮外傷,也許一夜過去,指節上的淡淡浮腫就會褪去。
“那走吧。”謝酌鬆開她的袖子。
袖子落下,衣料貼住皮膚那一刹那,周厭語心頭輕輕一蕩,好似剛接著什麼東西轉眼就弄丟了那東西。
謝酌的黃燜雞店就在他家附近,出了巷道左轉,沒多遠就是黃燜雞店。
這會兒正是人潮高峰,店裏幾乎沒了空位。
老板娘對謝酌印象深刻,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優勢,就連老板娘家五六歲的女兒都記得謝酌。
女孩邁著短腿往謝酌身邊跑,到了他麵前又停下腳步,揪了揪衣擺,靦腆地叫了聲哥哥。
“曉曉又高了。”謝酌微彎腰摸了摸女孩腦袋。
女孩甜甜一笑,又怯怯往他身後瞄一眼。
謝酌笑了笑:“她是哥哥朋友。”
女孩盯著周厭語看了會兒,語出驚人:“哥哥的女朋友嗎?”
謝酌:“……”
周厭語:“……”
謝酌哭笑不得:“曉曉,你這麼,知道什麼是女朋友嗎?”
“知道呀。”
曉曉仰著腦袋,偷偷指了指旁邊一個桌子,那邊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曉曉拽了拽謝酌手指,示意他彎腰。
謝酌就彎下腰。
曉曉湊到他耳邊,:“就像那桌的哥哥和姐姐那樣,對不對?”
曉曉往周厭語那邊看一眼,摸了摸臉,有些害羞,:“姐姐比曉曉好看呀,曉曉不能給哥哥當女朋友了。”
謝酌:“……”
周厭語:“……”
敢情這屁孩之前都打著找謝酌當男朋友的算盤嗎?
年齡不大,想法挺大啊。
“曉曉,別攔著哥哥,快讓哥哥找個位子坐下。”老板娘從後廚出來,拉了拉曉曉,看向謝酌,麵帶歉意,“抱歉,曉曉又來打擾你,對了,今人有點多,估計沒有單獨的空位了,你們介意拚張桌麼?”
正著,那邊就有人招呼老板娘結賬,恰好空出一張桌子。
老板娘趕緊收了東西,擦好桌子,謝酌和周厭語坐下,點了晚飯。
等晚飯送來的這段時間,倆人對坐著麵麵相覷。
謝酌是覺得周厭語今好像有什麼話想和他,但每次話到嘴邊又會立刻憋回去裝作沒事的模樣。
等了幾分鍾,店裏人也陸續進進出出,周厭語喝了半瓶雪碧,終於率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