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麼樣?”餘子鶴還在詢問。
“那就看你們二人如何叫板了。”常爺又坐在椅上回答,“反正,別以為這是打架,三拳兩腳地就一決雌雄完了,這得一對一地比劃。平平常常,頭一板是伸手往火盆裏捏熱炭,木炭燒得由紅變白,兩根手指伸下去,捏起來,哧地一聲,冒出一股白煙兒,捏著這塊熱炭,你給我點煙,我給你點煙,這叫敬煙讓客。”
“哼!”餘子鶴未置可否,隻是狠狠地哼了一聲,隨之便掏出手絹拭著額上的汗珠。
“第二板呢,通常,就叫禮尚往來。”
“如何一個往來?”餘子鶴又問。
“禮尚往來呢,當然啦,你二位是麵對麵地坐著的啦。這時,在你二位座位中間放一塊釘板,一百零八顆鐵釘,釘於尖朝上倒立著,人家對方赤腳從釘板上走過來,你得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人家,然後你自己再赤腳從這塊釘板上走過去,坐到人家空出來的座位上。這當中雙方有兩句黑話:一個說,橋下好流水,另一個要說,橋上好看山……”’
“痛痛快快你說該如何了斷吧!”餘子鶴心煩,終於答應由常爺出麵和解了。
“了斷?可沒那麼容易。”常爺見餘子鶴已是嚇破了膽,這時便端起了架子,“別以為花幾個錢就完了,天底下的事,不是全能用錢了斷的,範九河那邊,我去把他要拜的老頭子請出來,就是你在街上看見過的那位周是道,他是清門二十二代祖師爺,
他出麵了斷,範九河不敢犯混……”
“酒席擺在登瀛樓。”餘子鶴痛快,選了一處天津衛最闊氣的飯店。
“三爺這邊呢,要請令尊大人出麵。……”
“啊?”餘子鶴一聲呼喊,險些兒嚇得溜到桌子下邊去。”請我老爹出麵?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我老爹命我閉門讀書,吟詩賦文,偏偏我偷著跑出來逛三不管,還跟混混鬧事,倘被老爹知道,他還不剝了我的皮?你知道我們家的家規嗎?輕的,打手,掌臉,一方戒尺,花梨硬木,一尺長,二寸寬,一寸厚,隻打一下,手便腫得活象是大熊掌。最厲害的,家法,是把不肖兒孫活活釘進裝滿石灰的棺材裏。常爺,你幫個忙,不驚動我老爹行不行?”不寒而栗,餘子鶴已經是求饒了。
“就說是令尊大人公務纏身,周是道那裏,我倒是還有點麵子,那至低,也要請你家大哥出麵。”稍事思忖,常爺想出了通融辦法。
“我大哥?”餘子鶴又吸了一口長氣,“那還不如就請老爹出麵了,不就是挨頓狠揍嗎?常爺不知道,我大哥他愚呀,不食人間煙火,他壓根兒不知道嘛叫混混,更不知嘛叫清門。三言兩語,他若是再把周是道惹惱了,那可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常爺,請我二哥來行不行?”最後,餘子鶴想出了一條萬全之計。
“那,我去探探範九河、周是道的口氣。”常爺答應了,酒足飯飽,他站起了身來。
“常爺辛苦,這點小意思,乘車喝茶吧。”說著,餘子鶴將四元大洋塞在了常爺懷裏,常爺沒推讓,隻支吾了兩聲,便捂著衣兜走了。
二、我贏到手的,原來是一屁股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