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隻嗅出身邊一陣幽香,家串一陣微響,拖地的長裙正緩步移來。餘子鶴心中一沉,姐兒過來了。抬頭再望,果然一位仙女立在自己身邊,金發碧眼,眉清目秀,兩隻如筍般的玉手托著一隻銀盤,銀盤上銀質的咖啡具,暗暗的燈影下閃出熠熠的微光。仙女撫媚地向著餘子鶴笑笑,咖啡具端上桌來,餘子鶴才要將她拉過來詢問二哥下落,當即,常閑人將他按在皮椅上,“這是使女。侍候姐兒的傭人。”
“我的哥哥,隻使女就這等姿色。”餘子鶴大驚失色,不由得他又向對麵的仙女望去,果不其然,那些正宗的仙女可是比這等使女們的成色要高多了。
叮叮當當,打鋼琴的老頭兒似發了瘋,吱吱吜吜,拉提琴的老頭兒也來了神兒,兩個人活賽是撒瘋較勁,搖頭擺腦地,牌子曲兒已是越拉越急促了。恰這時,坐在對麵的藍扇子小姐之中,一位仙女起身向客廳中央走去,放下藍扇子,舒開雙臂,抖起長紗,她已在隨著樂曲翩翩起舞了。這仙女舞跳得好輕柔,忽而婷婷玉立,忽而連連旋轉,揚臂舒腿,或蹲或臥。常閑人於中國武術略知一二,他向餘於鶴介紹說,這是金雞獨立,這是蜻蜒點水,這叫鷂子轉身;這叫單鶴飛天……
隻是,轉著轉著,也不知是怎麼一不留意,那跳舞仙女肩上的長紗竟飛了出去。說是有意吧,明明沒看清是什麼時候解下來的;說是無意吧,這長紗明明被拋得好遠。餘子鶴不解,正要看個清楚,誰料,那仙女又一旋轉,刷地一下,她身上拖地的長裙競滑落下來了。
哦,餘子鶴恍然大悟,這舞女如今開始脫衣服了。也許是太熱,也許是嫌累贅,反正她正一圈兒一圈兒地轉著,又正一件一件地脫著。脫到最後,隻剩下一件薄薄的紗衣了,紗衣裏麵的肌膚看得一清二楚,胳膊,大腿,後背、肚臍、屁股、奶子,連微紅的奶頭都看得一清二楚。餘子鶴有點吃不住了,他隻覺著脊梁骨一陣一陣發麻,他想起王實甫《西廂記》裏的名句:“但蘸著些兒麻上來。”
餘子鶴雖說已經是娶妻成家,對於他來說,異性已不再是秘密,但是楊豔容自和他做夫妻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赤身裸體地在他麵前大大方方地站立過,更莫說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地搔首弄姿了。越看越呆,越呆越看,餘子鶴由喉間似燒著個大火球,到一雙眼睛燒成兩隻小火球,額頭滾燙,他已是全身抖顫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仁義道德、正人君子,多少年來夫子聖人的教誨,一下子,在這赤光條條的俄國美女的麵前,如一道被洪水衝垮的堤岸那樣,崩潰了、坍塌了,徹底地被摧毀了。
不知道這又是一種什麼規矩,那跳舞的仙女在脫光了衣服之後,又從大廳中央向四周的咖啡桌緩緩飄來,在分散地坐著的三三兩兩客人之間繞來繞去。遠遠地望去,有的男人立起身來,躬身親一親舞女的肩膀;有的坐著不動,將舞女的玉手接過去,在嘴唇上親一下。餘子鶴以為,也許那幾個是常來的嫖客,自然要有點格外的親近。但人家洋毛子主張平等博愛,隻要花到了錢,一視同仁,眼見著這個赤身舞女從一張咖啡桌移步出來,又向下一張咖啡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