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婁素雲將琪心摟在了懷裏,免得她吵著鬧著地找娘,趁老人不注意,婁家雲悄聲地哄琪心說:“咱先來看看姥爺,娘在大娘的家裏養病呢,咱馬上就去。”
經婁素雲的一番哄騙,琪心才安靜下來。
“啊啊,府上的五先生可出息成人才了。”讓坐送茶之後,寧老先生和婁素雲敘起了家常。
“子鷫刻苦讀書,這些年更長進了。”婁素雲答應著;心中暗自猜出五弟餘子鷫必是最近到寧家來過,否則寧老先生何以會誇他呢?’
“半月之前,婉兒回來說是養病,我正要為她延請名醫,誰料幾天之後,府上的五先生就來到寒舍將他二嫂接回府去了。說是大嫂請到了一位老醫生,醫術極高。哦;婉兒在家裏住的這幾天,可沒少說大嫂對她的疼愛,婉兒少年失恃,沒有得過慈愛,能有大嫂這樣的照應調教,也是她的福份呀!”
聽著,琢磨著,婁素雲已經完全聽明白了。子鷫確實是回國來過,也如黃道台所說的那樣是網羅黨羽。必是婉兒暗中得到了什麼消息,於是便托詞有病回到了娘家,這時餘子鷫又將婉兒從寧家接出來,說是回家,再經周折,最終他倆入已是東渡日本去了。
餘子鷫冒險回國,一是受留日學生的激進組織”日知會”的委托,去浙江與反清組織光複會建立聯係;第二件事,便是接他的二嫂寧婉兒同渡扶桑。
其實,寧婉兒是在父親家”養病”時才得知五弟子鷫已潛回天津來的。是她房裏的陪房女傭人,從餘府來給寧婉兒送衣物,見屋裏沒有旁人,那女傭人才極是神秘地對寧婉兒說:“聽說,五先生回來了,皇上下令四方捉拿,捉住就要殺頭的。唉,多好的人呀!”
看著女傭人一臉的驚恐神色,寧婉兒的心裏更是恐懼萬分,但她馬上鎮定下來,並囑咐女傭人說,“什麼不著邊際的傳言,萬不可對別人亂說,特別是在我家,萬萬不要對老爺子講。人老了,心裏存不下話。”
“我知道。”女傭人忙著回答說。”我就怕五先生冒冒失失地萬一要回家拜見老太爺老太太,那可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五先生的事,不必你我操心,你隻要把琪心照顧好就是了。”寧婉兒又囑咐女傭人說。
“太太放心,琪心的衣食讀書,絕不會有一點差錯’就是孩子想媽,隻盼著太太的身體早一天康複,也好回去和女兒團聚。”
“有你照料琪心,我也就放心了。”說著,寧婉兒竟不知為什麼落下了眼淚兒。
自從得知五弟回來的消息,寧婉兒就似失了魂魄一樣,終日六神無主。一聽見院門外有聲音,立即便慌慌地跑出去,有好幾次險些被門檻絆倒,及至看到走進院門的原來是父親,或是別的什麼親友,她這才舒出一口長氣,又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中。
寧婉兒當然知道,五弟這次回國來,唯一可能來的地方,就是自己父親的家裏。按道理說,他要回家叩拜父母,但是,如今五弟已是在日本入了革命黨,回家來被父母捉住,自然不會再放他走掉的。即使不為官府覺察,父母也會把他藏在一個什麼地方,從此他又被鎖進了牢籠。或者是,餘子鷫要去探視他的恩師,但是,嚴夫子雖然主張維新,但他不主張廢除帝製,師生之間恐怕也已是沒有多少話要說了。弄不好,嚴夫子再讓他的學生回家去見父母,那才真是自投羅網,誰知會是什麼結局?
想來想去,寧婉兒認定,餘子鷫一定會到自己家裏來的。餘子鷫平日的聰明,她最清楚,隻有先找到這裏,才最為妥當。
“姑奶奶,府上的五先生來了。”一天上午,寧婉兒正在六神無主地發怔,突然家裏的女傭人走進房來報信說五先生來了。寧婉兒一下子全身失去了知覺,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二嫂!”還沒容寧婉兒說一聲”快請”,蹬蹬蹬一陣腳步聲,精神抖擻地走進來一個滿麵紅光的青年。寧婉兒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她緊緊地咬住了嘴唇。